“我不!”怀虞倔强地抱着他,默默流着泪,大概是沉睡了这许多日的缘故,她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格外瘦弱,站在那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就在不远处的云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叹着气走远。
他站在流波山的最高峰,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闲云野鹤悠然自得,毕方鸟在山顶盘旋。
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后卿带着怀虞第一次上流波山的场景。
那时候的流波山弟子万千,规矩森严,一开始他们这些小仙童并不知道怀虞的身份,只知道上仙带回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上山,那时他并没有近身服侍后卿的资格,同怀虞的接触并不多。
只是有一日,他正在巡山的时候发现了准备偷偷下山的怀虞,坐在石头上,皱着眉头嘀咕不停。
然后他就被叫住了。
那时候的怀虞骄纵、任性,说话做事总是欠缺考虑,后卿没少被她惹生气,但最后总是会沉溺在她轻声细语的撒娇道歉中。
也是从那时候起,后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整座流波山的弟子都非常佩服怀虞,竟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那一段时日,他们没少跟着怀虞胡来,反正到最后,背锅的总是怀虞,他们不会被迁怒。
好光景总是不常有,没过多长时间,怀虞和后卿就下山了,从那以后,他们在没有回来过。
云司一边修炼一边守着流波山。
渐渐地,流波山在大荒内盛名不在,弟子越来越少,修习到一定程度的仙家子弟也纷纷下山,到最后,整座山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云司以为自己或许会守着流波山一千年、一万年时,后卿出事了。
那日天界响了九百九十道天雷,流波山通往九重天的天梯轰然倒塌,纷纷扬扬的大雪盖满了整座山头,沉睡的玄火凤凰被惊醒,猛然冲向九天。
云司很慌乱,他想找到后卿,但是他无处寻找。
再后来,他从司命那里得知,上仙已经被剔除一身仙骨,下凡历劫,永生永世不得重返仙籍。
云司摸了一把眼泪,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躲在这里偷偷流眼泪,你家上仙要是知道你这么没出息,该笑话你了。”若珈从一旁的大树后面走出来。琇書蛧
云司尴尬地转身,小声说道:“我家上仙的打算……您都知道了?”
“嗯。”若珈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一定要,散了一千年修为,才可以让怀虞平安吗?”
“我们都不想如此做。”若珈一脸凝重。
“可是,上仙和怀虞……从来都没有好好相处过,他们的波折还不够多吗?”云司不甘地指着苍天,神情刚毅。
若珈并没有和云司交谈多久,他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后,重新回到了长生殿内,怀虞已经被后卿抱着回了房。
先前同后卿的龃龉还在,若珈只是淡淡和他打了个招呼,便敲响了怀虞的房门。
“谁啊?”软糯的声音传来。
“是我,若珈。”
“进来吧。”怀虞撑着身子斜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银白色的狐狸毛。
一头长发随意地被她绾在脑后,白皙的肤色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格外苍白,在看到来人后,她笑了笑。
“我刚醒过来,有些支撑不住,就重新躺了下来。”怀虞不好意思地说道。
“身子好些了吗?”若珈在坐在她边上,帮她掩了掩被角。
“好多了,是后卿总是大题小做,其实我没那么严重的。”说话间,怀虞转了转眼珠,往屋外看去。
“他在外头,就那么欢喜他,一刻也离不得?”若珈看着她的小动作,云淡风轻地问道。
只是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苦涩,又有谁知晓呢?
怀虞被他问得有些许害羞,低着头沉默不语。
“对了,来是有要紧事情问你,那日你是怎么晕过去的?还晕倒在荒山上,要不是路过的清宁仙子带你回来,我一人在流波山怕是要许久才找得到你。”
怀虞茫然地抬头,似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晕倒那日的事情,不记得了?”
怀虞点点头,她抓着散落下来的头发,切切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那日我会躺在草堆上,那天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若珈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记不清就罢,好好修养身子,这几日你又瘦了。”
转身离开的若珈顺势带上了房门,原本斜躺在床上眼中仿佛带了春水一般柔软的怀虞突然变得狠戾决绝。
她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怀虞她……状态是不是不好?”若珈和后卿站在屋外,轻声交谈。
“大概是接连受伤,有些没缓过来吧。”后卿没有理会,轻描淡写地说道,在怀虞昏迷后,后卿通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待人接物都冷若冰霜。
“后卿!”屋内传来怀虞的喊声,若珈摆摆手,主动走远了。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后卿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流波山,那时怀虞住的也是这间屋子,她总是喜欢从山下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山,放在屋子里面,摆的满满当当。
他走进屋子,就看见梳妆好的怀虞站在窗前,她一向喜欢穿浅色的衣裙,今日难得换上一身大红色的纱裙,显得格外娇艳。
“后卿,我想下山了。”怀虞朝着他笑道。
“再等等,你刚醒过来,流波山灵力充沛,适合你修养。”后卿走过去,弯腰把她抱在怀里。
入目就是后卿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拥着怀虞,浅浅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怀虞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等什么呢,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山河未曾去过,后卿,你说过的,会陪我游历四海八荒。”怀虞揪着他的衣领,语气委屈。
“好好养伤,过几日将臣就来了,等他到了之后,我把你的身体彻底调养好,我们再下山好吗?”后卿抱着她,让她坐在窗台上。
怀虞闭着的眼睛在听到将臣之后猛然睁开,她立马推开后卿,神情慌乱。
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恢复了平静,走上去抱住后卿,像是掩饰着什么似的说道:“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后卿你……”
“无妨。”后卿倒是贴心地牵着她走出房间,没有追问她为何突然情绪激动。
“将臣他……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了。”怀虞被他握着的手有些痛,一边挣脱一边问道。
“你平日里不是挺爱和他打趣的,回来陪你解闷子不好吗?”后卿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听他这样说,怀虞低着头,长发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她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山上住着这些人,每日都很吵。”
前脚刚迈进长生殿的若珈听到怀虞的言语,神情猛然一边,他和后卿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股不言而喻的意味慢慢升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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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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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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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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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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