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风有些大,将树枝吹的摇摆不停。xǐυmь.℃òm
在那场梦境中,每个人都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明确表态成为丧钟使的,是叶吟鸢、绯针、雁沉轩。
莫景辉打心底里是独善其身的人。说到底,叶吟鸢的选择与他无关,他也只是本着同学情分规劝一番,并不打算过度干预。
他很清楚,若不表态,便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我可以选择加入,但话说在前头,我一定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人。不论何时,我都会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作为优先考虑。所以,如果我长期消极怠工,世界塔有权在你认为必要时,终止对我的能量供给。”
“当然可以”那时,顾迁承这样说,“做出选择总是好的。”
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出陈悉那样的发言。
“我想,我还是需要和叛世者进行接触,才能做出我认为正确的判断。”
顾迁承没有说话。但在那一刻,他基本就成了靶子。
实在是愚蠢的行为。
至于极冬,那个沉默寡言的冷冰冰的女人,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连诸如阮香“绝对中立”的宣言也没有。或许在她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
说到阮香……即使她有着再高深的智慧,于世界塔之战中有幸胜出,其他人依然把她当小孩子看,并没有放在眼里。
人是容易被自己的骄傲害死,莫景辉知道。
不过也无妨,她早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的能力很强,对哪方都不利,做出何种选择都是一枚定时炸弹。不如说,绝对中立反倒还好了。
她最好是。
今后,他要尽可能地避免使用能力,少欠世界塔的人情。
但这很难,他之所以暂时答应为塔工作,是因为他不得不消耗自己的寿命以使用力量。
因为,那是被动的。
作为时间能力者,他掌握着名为“时视”的技能。
那是一种不知在何时,会瞬间闪现出的,近未来的画面。
依靠它,他很幸运地苟活到了最终结界。
甚至在医生叛变的一刹那,他也预见了——只是太迟,他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何况,这种事就算提前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
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即使提早知道使用能力会消耗生命,导致自己过早死亡来到世界塔战斗,也无可奈何。
他没办法控制。
不过……会损害寿命这种事,叛世者他们知道吗?
何况医生有那样多的能力,这种消耗一定是十分庞大的。
不如说,若他知道,才是更可怕的事。
他到底为了什么,竟愿意赌上这么多的东西……?
这个问题,连医生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天台上并不是很冷——毕竟,这座宅邸本就在海拔偏高的半山腰了。
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
边上拉着的晾衣线挂着洗过的大衣。白色的衣襟上,有着斑驳的红褐血迹。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坐在天台的边缘。
“医生——”
璆琳从背后伸过头,长发略微骚到他的面颊上。
他慢慢地向后仰去,视线却没看向她。
“你从六点就坐在这儿,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我知道呀。”
“医生——”
“嗯?”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风声里。
“你的衣服……”
“洗了。”
“不,我知道。我是说,你只是把它泡了一下而已喔。”
“嗯——”
他很用力地发出声,点点头。
“你好像心不在焉。你之前,很爱干净的,昨天却连手术服都没有换。”
“对了,实验体15与16的情况如何?”
“很像刚来一样聒噪。”
“那就好。对了……”他忽然将目光上移,从远处挪到她的脸上,“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减少化影的次数吧。”
他刻意关上了通往天台的门,可她还是出现了。
“医生”她打断他,“你知道的,不止你一个人赌上了全部。”
他向前仰回去。
“当心赔得倾家荡产哦。”
“等到那时再说吧。”
临走前,她拍了一把医生。但随后,她立即缩回了手。
隔着衬衫,能感到他如铁一般冰冷的肩。
昨天深夜,医生“捡”到了两个有趣的孩子。
是一对姐弟,高中生。
正值叛逆的年龄。
就像,曾经主动找上门来的那个大学生一样。
今后,他们会越来越像的。
璆琳只是在顶楼站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冷得要命。尤其是一回到温暖的室内,令她觉得外面简直不像是春夏之际该有的样子。
太阳升起来了,温度却迟迟没有回升。
那两个孩子在客房休息,她敲响了书房的门。
“打扰了。”
她走进来,地上仍然铺满白花花的演算纸。这让她几乎无处落脚。
相较上一次过来,甚至厚了一层。
不过,用白色形容似乎有些牵强。毕竟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甚至用的是不同颜色,有些地方还专门批注出来。
有些地方打了圈,或者下划线,更多的地方被划掉了。
一部分纸都皱皱巴巴的,应该是作废了。
诗澈趴在桌上,看样子困极了。但她依然倔强地抬着头,在数字与符号间的海洋里挣扎。
不如说,简直像在刚融了冰的河道逆流而上。时不时会有大块的冰,将她推到距离源头更远的地方。
“我觉得你也该休息一下……虽然我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好像并没有用。”
“你的说法我参考了”她撑着困倦的脸,“但代入进去,求不出解。”
“博士说的算法呢?”
“是高等数学的知识,为了理解他的算法,我用两天看完了基础的部分。算的很勉强,但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无限大。”
“难道不是正解吗?”她问。
“我看了你的大物课本,用另一个方法验算了,公式不成立。”
杉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倚在门框上,端着咖啡,打了个哈欠。
隔着老远,璆琳都能闻到,他今天的咖啡异常苦涩。
“你冲的太浓了。”她掩住鼻子。
“我知道,我又跟她熬了一夜”他又打了个哈欠,“上次这么玩命,我还没辞职。”
“熬出什么结果了?”
“无解”他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波的振幅合振幅改变的速度,服从一个类似与位置和速度的反比关系,振幅确定得越精确,改变的速度越不精确。但解怀尘留下的另一个资料表示,场的能量即使在空虚的空间区域也是涨落的——我不是说虚空。这一距离与时间尺度越小,涨落越大。”
“为什么?”
“因为e=mc²。”
“你是说,瞬间涨落得到的能量,会转化为瞬时的粒子和反粒子对……然后很快湮灭?这是解教授能力的原理。看来他也对自己的力量进行了研究。”
“结果能量在平均意义上仍然没有改变。”
“……嗯,是呢。”
在璆琳苦恼之时,医生忽然出现了。
杉海微微侧身,给他让开了进屋的路。他走进来,踩过几张纸,诗澈有些烦躁地拍了拍桌子。
“那几张我要用呢!”
“放好啊——不过,你也用不到了。”
“什么意思?”
走到远处靠墙的书架上,医生上下扫视着,似乎在找什么书。
“我记得我见过……啊,在这儿。”
抬起头,他看向最高层的一本书。
他伸出手,勾勾手指,那本书艰难地从书堆里挤出身,落在他的手上。
医生用手肘夹住笔记本,然后翻开了这本书。
些许灰尘飞扬出来,但他并没有在意。他快速地翻阅着它,转过身,向他们走来,视线还停留在书页间。
“那是……?”璆琳问他。
“去你们学校那一趟,我并不是去说服她的。”
“你一直让人猜不透。”
“她比我们在做的各位要清醒的多”他敲了敲这本书的封面,“没有解,是吗?没有就对了。托她的福我知道了,你们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
“弦论?”杉海显然看过这本书。
“嗯哼。看,是这里”医生读起了书中的内容,“广义相对论适用于巨大的天文学尺度。在狭小的尺度上,广义相对论与量子力学是不兼容的。为了协调两个理论,所做出大量尝试的结果,不是修正广义相对论,就是修正量子力学。一次次胆识惊人勇气可嘉的实验,伴随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诗澈略微皱起了眉。
“我听说过。弦论是……用弦来代替点粒子,作为万物基元的理论。但这是当代科学史上最没前途的理论了。”
“我们导师当年也这么说”杉海耸耸肩,“不过,更深的弦论学说不知是谈论弦状物,还包括点状与薄膜状的物体,包括高维空间和平行宇宙。别说前途,资源都批不够。”
“别打岔。”医生厉声说着,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量子力学,展现了一个没有绝望的地方。越是狭小”他继续读着,“……越是浪花飞溅。”
于是,超弦论出现了。
-vector「矢径」·fin-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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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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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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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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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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