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诡语丧钟>Gloom 「黑暗」 ③
  “像就像在……他搭档就是那样,接了送东西的委托。但她太信任他们,完全没有在中途打开箱子检查。送到的时候,打开本应装着现金的箱子,却是一只人的断手。”

  “是的,箱子被换过了,被所谓的自己人。”

  阴暗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沉闷的潮湿感让我喘不过气。

  是派来的使节,还是人质?是对家,还是警察?那箱子里的钱又去了哪儿?这些钱是什么东西的定金,亦或是赎金?

  我的脑内迅速地推断着,思维的齿轮咔嚓做响。

  “但……总之,她死了,你明白的。”琇書網

  我不太懂。

  那些齿轮好像在关键的某处坏掉了,脑内一片空白。

  夫人盯着我的眼睛,眼里仍是那难以言喻的怜悯。

  一定程度上,先生的搭档死于信任与忠诚。而我的信任与忠诚,被当做一个试探的筹码。我或多或少能明白先生离开前,看着我那充满疲惫的目光了。

  至少,他不希望我因此而死去。

  而我仍未意识到,星云夫人的冷漠不仅仅是这个程度上的。到死,我也没有明白。

  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明白。

  之后,我还隐隐记得她还说了些话,但我没有听进去。过了很久,也没有想起。

  我知道,当我下意识地回避或忘却某些事时,是我大脑在保护自己。但直到现在,我意识到,我仍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强烈愿望,拼命回忆起那天星云夫人究竟与我说了些什么。

  自那以后,又平淡地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波澜不惊或许是动荡不安的表象,真实的危险总是被美丽的太平悄然粉饰。

  而我就这样静静地生活在这种精妙的掩护下,不问,不听,不去想。

  酒吧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熟悉的人慢慢消失,陌生的人变得熟悉。

  有朋友变成回忆,有朋友变成敌人,自然也有敌人变成朋友。

  变故又是一个清冷的黎明。

  与其说是变故,不如说是灾难——至少与我而言是这样。

  先生遣散了酒吧所有的员工,安排好了所有手下的去处。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没有特别的说明什么事,像往常一样把一切掩藏在那温软的笑意里。

  有人痛哭,有人苦笑,只有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

  因为我不明白。

  我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发现。

  两天前,店里的人就陆续议论着什么,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白天的时候,先生就自己打扫好了与他相关的每个角落。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先生拉过我的手,将那把小小的折扇放在我手心,又向扇缝里插了一张新办的银行卡,推拢了我放松的手指。

  “密码就在扇子上。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也走吧,去找更适合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有些话到嘴边,却习惯性地欲言又止。莫名的恐惧呼之欲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穿戴整齐的他拎着简单的皮箱。他穿着最开始的那套斜襟黑长衫,戴了顶绅士帽,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轻薄的围巾。

  那是我用攒下的钱送给他的,这天以前,我从未见他戴过。

  他将墨镜的镜片扣上,挥挥手,在夜色的陪伴下,头也不回地从正门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走?去哪儿?我就生活在这里,我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哪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第一天,我打开了扇子。正反面依然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天,店门紧闭,没有任何人来。仿佛大家已经背着我商量好了似的。我很孤单,打开了店里所有的灯。

  第三天,我检查电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穿过酒窖,走到先生的房间前。那里的门是开着的,除了简单的家具,什么也没有。

  第四天,酒吧停电了。到了该缴纳电费的时候,但我从没有负责过这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整天,我都是在门窗紧闭的黑暗中度过的。

  第五天,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我点燃了中药柜那边吧台上的一根蜡烛。望着茫茫的火光,我忽然意识到一些事。将扇面展开放在火上炙烤,浮现了一些字样:贰叁伍柒拾壹。

  第六天。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我轻车熟路地打扫卫生。走到东边的吧台,我忽然停下来,在黑暗中望着那面整齐的抽屉。

  贰叁伍柒拾壹。

  二三五七十一?

  我站在凳子上,摸向第二行第三个柜子。拉开它,里面放的是红豆一样的种子。

  我又跳下来,拉开第五行第七个柜子,里面是一些黄白色的蜡块。

  十一行?我摇摇头。这整面中药柜一共只有八行抽屉。

  等一下。

  23,57,11。

  我再度爬上凳子,拉开了第一行的第一个抽屉。

  人参似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壁发出嗡鸣声,轻微的震颤令我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

  我踩回地面,后退至吧台的位置。机关墙的声音咔嚓作响,柜面向后退去,接着向两面分散开,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

  我拿着蜡烛,蹑手蹑脚地探了进去。

  走了很久,我也没有看到尽头。直到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走到了外面。空气并不新鲜,夜里也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我的记忆仍然告诉我,这里是最初的那条街道。

  我们相遇的街。

  先生那天本应从这里回去的,我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

  喉咙一阵酸楚,我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有没有泪,只是觉得手中的火光变得朦胧。

  蜡液滴在我的手上,我反而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第七天,黑暗中,光出现了。尽管与我而言,那分明是一道打破光明期待的黑暗。

  有一群人欲图闯进先生的酒吧。我那时正窝在店里的沙发上睡着,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那层铁皮震颤着,节奏快而紧密,有很多双手。

  很快,变成了硬物敲打的声音——各种东西破坏安全门的声音。

  来者不善。

  逃跑的时间是够的,但我绝不会这么做。可我也并不想被他们抓住,这太不划算了。我猜出来,他们并非警方,而是与先生的势力有纷争的人。这之间一定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誓与这里共生死。这里有先生的一切,也就是我的一切。

  趁着那群人敲门的功夫,我将店内的烈酒尽数洒在地上。酒精挥发到空气中,呛得人头脑不清醒。我已经把蜡烛吹灭了,只留下一根火柴。

  我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熊熊烈火,灼灼燃烧。

  在一片火海中,熟悉的尖叫与哀嚎不绝于耳。泳池的水早就被抽干了,而我老早关闭了消防系统,按下了安全钮,在他们破门而入时封锁了全部的门窗。

  如此一来,这座酒吧很快就会变成滚烫的地狱。

  即使,我并不想死。

  我知道从那个神秘的通道可以离开这里。先生势必算到我会留下,才将银行卡的密码如此设置,就是希望我能在最后的时候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但我或许要让他失望了。

  我背靠在那排柜子上,抽屉的把手硌的背有点痛。但比起这迎面的滚滚热浪带来的疼痛,这种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让肮脏的人践踏这里,不如我亲自与他们同归于尽。

  火光将室内照耀通明,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如此耀眼的家了。在黑暗中独自一人,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忽然看到这熟悉的一切,让我有些怀念。

  一切都会结束的。

  有个女人冲向这边,是先生的会计。我见到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果然内鬼不止一个呀,我轻松地说着。

  她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但很快推开我,跳着去拉药柜的抽屉。

  机关墙缓缓地运作起来,我笑得更放肆了。会计用看虫子似的眼神轻蔑地望着我。

  “他只是可怜你而已,别得意忘形,你这怪物。”

  “嗯,我知道。”

  我无比自豪似的说着。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爆炸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又如此理所当然。

  在完全密闭的空间里,火焰消耗完室内的氧气后,应当会自然熄灭。但当新鲜的氧气大量涌入的时候,就会发生爆炸。

  简单的物理常识,先生一定没有教过她。

  震荡波冲破了吧台,我看到那个女人被火焰吞没,紧接着我的后劲撞向了桌沿。

  红色金色,黑色白色,各种各样的颜色在我的眼里闪烁着。

  悔恨,并不是完全没有。

  如果当时你没有抓住我伸出的手就好了。

  如果当时我不曾来到这里就好了。

  如果当时我没出声就好了。

  如果我死了,就好了。

  我闭上眼,将自己作为燃料,为我的家奉上最后的一切,正如化作春泥的花一样。

  我想,我快要死了。

  即使我只是个灰溜溜的小鸟。

  有人伸出了手。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小男孩。我从未见过他。

  他是跟着那群人来的吗?我不知道。

  我可就快要死了。

  火舌亲吻着我,却穿透了他的皮肤。小男孩圆嘟嘟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眼罩。很奇怪,我思索着,这就是我临终前的幻觉吗?

  “你要死了。”他用稚嫩的声音说。

  “但是你不想死。”他补充着。

  我没有力气点头。

  他是对的。

  我只是,不得不死罢了。

  我也不怕死,我只是怕活着没有指望。

  那个男孩好像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他将我拉起来,这本应该很困难。但他做到了,我站起来,觉得自己很轻。就好像他用那双小手拉起的是我的灵魂一样。

  说不定我回过头会看到烧成碳似的自己的躯壳呢。啊,我才不要。

  即使我只是个灰溜溜的小鸟。

  但感谢你教会我扇动翅膀。

  我终于知道自由的模样。

  -gloom「黑暗」·fin-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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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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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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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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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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