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扶桑作为恭亲王,一直勤勤勉勉、明哲保身习惯了的恭亲王忽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闹殿上,自愿率领精兵前去与蛮子对战。
当时的皇帝正值威信受到动摇的时刻,先不说恭亲王到底能不能击退强兵,就算是能,皇帝也绝不会让他去的。
原因无他,自古皇帝都不能容忍有一个威信过高的将领,何况这个将领还是他的兄弟。
所以皇帝把他软禁在了他自己的宫殿,那几年以为皇帝的各种赏赐,王爷府再也不是当年的破败模样,可是那里再也没有了把他当作亲兄弟去信任的云雅了。xǐυmь.℃òm
恭亲王平时虽作游手好闲的样子,但是私底下有不少忠心的手下。他让人潜入云雅宫中,想将她偷偷带出宫去。
而云雅那段时间也一直在闹,滴水不进表示反抗。
扶桑派去的人还未潜入便被早有所防备的皇帝抓获,扶桑被皇帝关入大牢。
而云雅公主后来终究还是和亲去了,不过最终不堪受辱,在新婚夜自刎而死。
“实是凄惨,实是凄惨哪!”判官叹道,“这便是人间权利倾轧的悲剧,让人想来不觉潸然泪下。”
魑蒙觉得他表现得有些夸张,毕竟身为判官,比这凄惨得多的事肯定不少见。许是因为对方是他崇敬的扶桑上仙,所以才有此叹意。
魑蒙敛下心中的想法,问道:“既然那位公主是皇帝送去和亲的,且扶桑仙当时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她了,为何还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判官抚了抚胡子,一脸悲痛,“其实原本扶桑仙不知道云雅为何最终还是去了,既然要死其实死在宫内不能和亲更可以打击皇帝对不对?他当时有这个疑问,直到后来无意中听人说起缘由来才会如此执着的。”
云雅绝食,她并不知晓扶桑派人去救她的事,也不知晓扶桑被关起来的事。
皇帝一日三餐都让人送,可每次都被原样拿回来。时间久了云雅自然扛不住,晕倒在宫中。等皇帝见到她的时候,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眼见得婚期一日日临近,皇帝终于耐心耗尽,撤走宫中所有的下人,独留二人在房内。
“你到底如何才肯乖乖嫁过去?”年轻的皇帝既意气风发又颇有些疲惫,看向自己亲妹妹的神色都有些狠厉。
“我不嫁。”云雅始终只有轻飘飘这么一句,此后不管新皇帝如何好言相劝又或是恶言相对,她都始终不曾变过言语。
最后皇帝没有办法,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与你七哥走得近么?如果你不嫁,我明天就弄死他。”
扶桑大概是除了侍卫长之外,唯一让云雅在乎的人了。皇帝说得那么真,她无法不相信。
两人的兄弟姐妹死的死伤的伤,这个皇帝哥哥能干出什么来,云雅很清楚。
“如果我嫁你是不是就会放过七哥?”
“当然,他可是我唯一的兄弟了,即便为了仁慈的名声,我也要留下他。可若是你不嫁的话,皇位都岌岌可危了,我还要这个兄弟做什么?!”
云雅害怕得发抖,不甘心地直打颤,可她终究答应嫁了。
出嫁当天,扶桑被皇帝放出来参加大婚。
“难怪如此!”魑蒙叹气,扶桑仙肯定是觉得因为自己才会导致云雅的死,有执念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魑蒙又道,“你为何会知道那个和静公主就是云雅的转世?”
判官满脸可惜,轻抚胡须,“当年扶桑上仙来我地府寻找云雅的转世,在下才得知他的遭遇。上仙找了几世之后,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后来才停止了。但在下一直在关注这个人的转世,所以才知道如今这个和静便是当年的云雅。说来也巧,她如今竟又是一位公主。”
“是啊,巧得很巧得很哪!”魑蒙叹着,推了推一直神游天外的清歌,“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也不说两句?如今看来扶桑仙对她约莫是当年的愧疚之情作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你该放心了罢?”
清歌没有说什么,也没觉得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是她终于明白为何扶桑会对和静百般纵容、万般迁就,原来他与她当年曾有过这么一段。
可笑她一直在嫉妒和静,一直责怪扶桑仙沉迷美色。
她顿感惭愧。
“嗳,那薛娘的魂魄怎地还没有带来?”魑蒙听完故事,终于想起此番的正经事来,“怎么需要这么久?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没有,二位还请放心。”判官道,“她本快要入轮回了,此番二位有需要,我们只得暂时将她从轮回名单中删去,这需要一些程序,会花费些时间。”
“是这样啊。”
判官伸长脖子朝外望去,还不见有鬼差来,遂站起身道:“既然二位着急的话,那在下再去催催,二位还请自便。”
魑蒙与清歌俱点头,判官走出正殿。
“小仙人,你在想什么呢?”魑蒙见清歌默默不语,有些担忧,“莫不是在怪自己先前有些无理取闹吧?其实这也不能怪你,谁知道扶桑仙和那公主有这么一段过往?”
扶桑从来没有提起过,便是对着和静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流露出两人早已相识的意思来,着实叫人猜不着。
“不过啊,”魑蒙忽然一脸正经,“虽说当年扶桑仙与云雅是兄妹,但两人朝夕相处,且是在那种无能可亲的状况下,不知扶桑仙是不是真的对云雅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若果真如此的话,现在扶桑仙对和静还真未可知。”
清歌猛然回头看他,眼神有些骇人。
魑蒙吓得往后靠,“你这么看我作甚?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而已。即便是有那也是扶桑仙对她有感情,你知道的,我的眼里始终只有你的。”
“呸!成日里就知道浮言浪语!”清歌唾道,顺便踢了他一脚。
只是心里对他所说的可能性不无担忧,甚至是,吃醋?
清歌被脑子里浮现的这两个字吓了一大跳,脸蓦地红了,也不骂魑蒙了,只兀自纠结自己对扶桑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原来是疏远的,毕竟人家是为上仙,这千年里又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及至下的凡间来,两人虽日日在一个屋檐下,但扶桑又总是管东管西,好像恨不得所有的事都帮她解决了,这样的行为一度让她很事反感。后来和静出现,扶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和静身上,她又觉得很不开心。
清歌暗忖,莫不是在刚下凡间的那段日子,因为扶桑仙的多管闲事,所以自己对他有了别的情绪?
她自问不是个矫情的女神仙,有什么事多习惯自己解决,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会反感扶桑的原因。可也许是这许多年来都自己解决惯了,忽然有个人来替自己操心,所以她依赖上了那种感觉?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停,眼神几乎要发直了。以至于魑蒙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回答。
魑蒙推了她一把,“小神仙,你又在发什么春呢?你真应该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两眼含春,脸颊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暗怀情愫。”
清歌的思绪被他打断,回过头来瞪他,因为没有听到他方才说了什么,所以没有反驳他的话。
恰好方才出去的判官回来了,魑蒙及时止住还要说的话,只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子。
模样身形确实是他当初附身于孙富贵时常骚扰的薛娘无疑,只是感觉却有些不同了,魑蒙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清歌站起来,也看向薛娘。她现在没有实体,只轻飘飘的一团雾气似的飘在空中,随判官进来。
“小姐。”薛娘半浮在空中,微微向清歌做了个揖。眼神瞟及魑蒙时,早已明白他与孙富贵的干系,眼神很是淡然,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害怕。
在薛娘刚入地府的时候,她便已知晓清歌与所谓表少爷的身份,所以此时看清歌出现在这里并未感到惊讶。
“薛娘,”清歌颔首算打声招呼,“别来无恙。没曾想你我之间的缘分如此之浅,先前在秦府,辛苦你的上下打点了。”
“小姐过奖了,那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有辛苦不辛苦一说。”判官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大殿里徒留三人。
“不知小姐今日找我来所谓何事?府中上下可还安好?一书……他可还好?”薛娘飘在清歌跟前,若隐若现的五官还和生前一样。
清歌叹了气,靠在茶桌上,与魑蒙对视了一眼,见他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无奈,才道:“今日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自你走后,先生他便发了狂,如今愈发严重,我们担心他会因此出什么意外,这才想来找你劝解劝解。”
薛娘听说月老有些发狂,登时急了,“他怎地这么想不开呢?我走之前就告诉过他让他好好活下去,不要把错怪在自己身上,他怎么还是没听呢?”
“你就在他眼前出的事,他纵使想怪在别人身上也怪不了。”开口的是魑蒙,虽然他一向看不起月老的要死要活,但对他的心情还是十分明白的。
当初母后去世,他都要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何况是月老这种情况?能想得明白才怪吧。
薛娘习惯性地伸手欲去拭泪,手抬起至脸边才意识到如今已经无泪可擦,顿时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来。
“不知小姐想让我怎么劝解?”薛娘问,“我如今连这阴曹地府都出不得,如何能劝解他?”
清歌从袖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罐子来,放在茶桌上,“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就进来这里,我保你不会受到伤害。只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出去之后须得告诉先生。我们现在说什么他都不听,只能靠你了。”
薛娘朝那小罐子靠近几分,将它拿起来,并未发觉其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既然清歌说能,那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道:“有什么话小姐你请说。”
清歌看了眼魑蒙,关于月老的事,其实她并未完全告诉过魑蒙。一来他是妖界中人,到底可靠不可靠还未知;二来,他们现在的结盟只是针对独眼人,根本没什么必要提及月老。
不过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清歌相信即便魑蒙不可靠,也绝不会对月老怎么样。
魑蒙见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犹疑,心中猜她可能觉得自己不便听,抬脚转身欲走,“我去外面等你们。”
他走了两步,清歌终究还是出声叫住了他,“等等……你留下吧,反正以后和先生相处的时间不少,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魑蒙停住脚步回身看她,“你确定?若出了什么事,可不准赖到我头上。”
清歌白他一眼,不再理会他。魑蒙见状,明白她是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喜滋滋地走了过来。
清歌重新坐下,薛娘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下。
“想必你已知晓我与表少爷的身份了。”清歌道,“我二人原本是天界之仙,玉帝派我们下来只为了将一位天定的神仙引上修仙之路。”
薛娘的眼微微瞪大。
清歌知她已反应过来,点头,“没错,我们找的便是先生,他将来是要成为月老的人。不过你也明白先生的性子,他的前路变化无数,所以我们只能来看着他。谁知道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今只能靠你去补救了。”
“我能做什么?”薛娘竟然很快就从李一书是以后的神仙这一消息中回过神来,魑蒙表示很佩服。
“你可知月老在天界中的职责是什么?”清歌没有告诉她怎么做,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薛娘摇头。她不知道月老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以后的一书会是个神仙,是个长生不老的神仙,不用像她一样经历轮回之苦。
“这也难怪。”清歌道,“这个职位是上古预言中会产生的一个职位,现下天界之中并未曾出现,所以先生会是第一个。这个新出现的神职专司人间男女情事,这也就意味着……”
“人间男女再不用受情之苦?”薛娘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清歌点点头又摇摇头,“情本就苦,月老不能消灭这种苦,只能管理秩序,让有情人能够成眷属,但不能保证一定会。”
那也比现在好得多,薛娘暗想,如果一书真能做成这样的事,以后就能不让别人再受他们这样的苦。
“你想好的话,我马上就带你去看先生。”
薛娘立马点头,想都不用多想。
“我看你问这句话纯属多此一举。”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魑蒙突然道,“能再看看李一书,我看她愿意得紧。休要再废话,我们赶紧回去吧,晚了不知道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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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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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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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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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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