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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清月眼神乍一清明,明白了赵嘉栩竟然在此刻将自己认作了孟忍冬。

  她仅存的一点羞耻心与自尊让她瞬间想要逃离,可在醒酒汤里加入的催情药面前,这一点点羞耻心还真的不起任何作用。

  她任由赵嘉栩将自己放在床上,双手攀附着他的脖子,就算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她也要继续下去。她不想停,就让赵嘉栩将自己认成孟忍冬吧。反正孟忍冬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不信,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不比一份空想来的诱惑。何况,他再爱她,在欲望面前,还不是无法分辨。左清月一边这样想着,动作就更大胆了。可是,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应。赵嘉栩将她放在床上后,床头的烛火映照在两人脸上。赵嘉栩神情一滞,眼神倏尔严厉,他松开手,就像放开一件烫手山芋,翻身起来,正襟危坐床边,手指忍不住的颤抖起。

  这催情药是左清月自己下的,剂量又大,赵嘉栩仅喝了一口就差点神志不清,若不是灯火忽而亮了起来,被他察觉异样,他一定还以为是忍冬回来了。可左清月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喝的比赵嘉栩多,此时药效已发作至骨髓,只觉浑身像被万千蚂蚁啃噬,从指尖酥痒直至心底。她强撑起自己柔软的身体,更用力搂住赵嘉栩,希望他可以继续强烈的回应自己。赵嘉栩想要推开她,可她就像一块牛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赵嘉栩微一用力挣脱,左清月的衣裳若不经风的被撕扯开来,赵嘉栩迅速捞起一旁的被子,扔将给她,将她遮盖了严实。他想运气制住药力才发觉得体内真气根本不受控制,反而激得药效更盛,额上青筋毕现。就在这时,他摸出自己怀里的断匕,想也未想,朝自己心口狠扎下去。那个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当年孟忍冬替他挡刀的位置。

  疼痛似乎将药力冲散许多。

  他咬牙将匕首拔出,又在左清月拉着自己的手腕上划上一刀。

  左清月吃痛的抽回手,眼神恍惚,似清醒,又痴迷。

  赵嘉栩没了牵扯,连忙从床上站起,踉跄的后退两步,与左清月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他气息尚不匀,却迫不及待告诉左清月,“等药效过去,你便离开这里,我再不想看见你。”

  说完,他不管左清月是何表情,自己捂着胸口,朝帐外摇晃走去。

  心痛到难以呼吸。

  他走出帐外,独自一人朝营地外一公里外走去。

  那边有条诃,没结冰。

  他拖着被药力不断侵蚀的身体,仰面砸进河流之中。

  河水冰冷刺骨。

  他却觉得如释重负。

  河水漫过他的胸口,鲜血丝丝缕缕的弥漫在夜幕下的河流之中。

  这一举动,几乎是在虐待自己。只是,如果他不这样做,心痛会比药效来的还要激烈。

  他太想孟忍冬才轻易就着了左清月的道。想起左清月,他心知对她已仁至义尽,等明日,他就明令让她离开这里,不论去哪,越远越好。

  他想,我不要再让任何女人可以以为在你不在的时候就可以有乱来的机会。

  如果这事被你知道了,你一定毫无犹豫的转身就走。

  你虽然笨拙,虽然嘴贫,可在感情这件事上,我看得出来你专一且较真。

  你不是问他是不是世间夫妻都像我们这般,从相识到相知都水到渠成的毫无波折。m.χIùmЬ.CǒM

  其实我想告诉你,水到渠成没什么不好,无风无浪也没什么不好。

  赵嘉栩心道,年前一别,你在城外,说不要做我羁绊,要做我的向往,可从此羁绊是你,向往更是你。

  你说过你总会等我,你如今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吗?那为何我派出的三千军队,寻了江南十城,仍然没你半点消息?

  你在哪里?

  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吧。

  你知道吗?我们找到了勤王,可勤王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卧云原是勤王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不过是为了将我们步步推去勤王跟前,有求于勤王。现下,我与吕梁都成了勤王手上的刀。即使我们赢了范家,可这天下,仍不是吕梁的。以前,总以为吕梁不愿做这万里河山接手之人,可现在他似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我原想一走了之,可你不在。

  我若一走了之,仅凭我个人力量,如何走遍这万里河山,寻你踪迹?

  我想明白了。你若还在世间某个角落,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不必刻意等我,我会找到你,在万事落定后的明天或者后天……

  赵嘉栩缓缓的闭上眼睛,冰冷的河水将他的内心倾诉禁锢在无人问津的水流之下。

  寒风鼓动,他渐渐在一片水声中失去知觉。好在他走出营帐时有两名信得过的士兵不远不近的跟了过来。他们以为赵嘉栩又同往常一样,找个僻静地思念自己的失踪的妻子,便没上前打扰。而此刻河水忽然没了动静,两人慌得从草丛中走出来,然后跑到河里将昏死过去的赵嘉栩拖上了岸。

  翌日,赵嘉栩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头昏脑胀,仿佛睡了好长好长时间。不过,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睡得最为踏实的一觉。

  何桉端了药进来,掀起帘子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风。

  他将药放在桌子上,搓了搓手,道,“嘉栩哥,你醒了。”

  赵嘉栩从床上坐起,胸口的刀伤他扎的时候极其控制力道,不深,所以对他而言并无大碍。

  何桉端详着赵嘉栩喝完了药,问道,“嘉栩哥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吧。”

  赵嘉栩将碗捏在手里,还剩了一点碗底,“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何桉一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八卦的表情,道,“我就是觉得那个黑衣女子怪可怜的。”

  何桉从没与左清月说过话,只偶尔见她视线落在赵嘉栩身上,才对她有所关注,也就一直称呼她为黑衣女子。

  赵嘉栩不想在管她的任何事情,可还是问了句,“左清月怎么了?”

  何桉低下头,抿唇,心里盘算怎么将昨夜发生在左清月身上的事情说出来,于是一边想,一边组织语言,道,“就……昨夜。营里有几个人士兵说……说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衣女子忽然进到他们营帐,还衣衫不整,行为也比较那个……然后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他也只是听说,说不那么详细,只知道,昨夜左清月冲入士兵营帐,再没出来过。可是今早,有人在营帐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她,衣不蔽体,下裙摆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赵嘉栩捏住手中的碗,想起她喝下的那大半碗催情药。至于何桉没说出的后半段,他大抵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道,“营中有几个人?”

  何桉竖起手指,一会比了个二,一会比了个三。

  他不确定。

  他道,“不过阿如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看上去很是愤怒。还将黑衣女子带回了自己营帐。找了伙头军里两个做饭的婆婆照看,自己又跑去那边闹了一通,将最先发现的几个士兵还有那个营帐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打了他们一通。”

  打架这个事在营中可大可小,轻者杖责,重者仗毙。而严如今天上午这么一闹,算是当众滋事了。

  赵嘉栩问,“阿如怎么样?”

  何桉面露忧色,“杖责三百,现在还没打完。不过下手的都是平日里熟识的,下手都有轻重,我让他们从二十开始数的,然后数一个跳一个,少一个是一个……”

  赵嘉栩放下来,不再言语。

  何桉在一旁好奇道,“嘉栩哥怎么不问问那个黑衣女子的情况。”

  赵嘉栩将碗递给他,“你方才不就跟我说过了。就就找个军医看看,再让那两位婆婆好好照顾着。”

  何桉“哦”了一声,临走前还道,“我以前常听村子里的男人说,富贵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嘉栩哥也是出身富贵人家,而那个黑衣女子对你似乎用情极深,你为何不考虑考虑她。”

  赵嘉栩道,“我虽出身富贵人家,可我身边令我钦佩者,大多只有一位妻子。”

  比如他爹,比如她爹。

  何桉恍然大悟,道,“那我还可以理解为,因为你太在乎你的妻子,所以不愿让别的女人来分走你的爱,从而让你的妻子不高兴对吗?”

  赵嘉栩莞尔,笑容很平和,“嗯,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何桉眯着眼睛,道,“好,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说完,掀开帘子闪身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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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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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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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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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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