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冬行歌>当年的真相
  江清月从怀里掏出一枚牌子,丢到桌子上,上书“玄武”二字。“那两个侍从身上看见的。”

  孟忍冬对着那牌子研究起来。

  江清月继续道,“我看这酒楼坐北朝南,又跟皇亲国戚有关,再加上这玄武的牌子,就随便按照方位推断了一下。”

  孟忍冬担忧道,“那万一不对呢。”

  江清月站起身来,“你现在不如担忧一下,范冲与潘安此次见面的目的。”

  可惜这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孟忍冬与江清月并未听得墙角。孟忍冬却借由这事,将冯若兰以证据要挟自己的事情说与江清月听。

  意外的,江清月并没有很愤慨。

  她只道,”弄丢证据的不是你,窃取证据的也不是你,你还反被别人来威胁,将那一十八人的性命硬与你关联上。你表姐觉得你会妥协,也真的是太看的起你了。”

  孟忍冬想,难道我就不能是那种为了集体利益牺牲自己人吗?

  尽管这是挖苦讽刺,但孟忍冬还是听出那么些向着自己的意思,遂道,“我只当你说这话是真的想开解我。”

  江清月道,“开解算不上,只是没资格指责。”

  孟忍冬认真的看着江清月,“不知道这几年你经历了什么,要将自己看的这么低。”

  江清月避开孟忍冬望向自己的炽热目光,冷冷说道,“不用你管。”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初二。

  孟忍冬这日早早就起来梳洗装扮,换上陈淑淑昨日刚取回来的新衣裳,小跑去前厅,见赵嘉栩站在厅中,白衣似雪,眉深眸浅,一如初见时模样。

  提亲的彩礼从前厅一直摆到院中。

  孟忍冬行礼问安后,一把拽过赵嘉栩,将他带到院中。

  孟忍冬看着那一箱子真金白银,很是担忧,“你爹才刚调职回京,哪来这么多钱?”

  赵嘉栩仔细回想道,“当年我爹贬职后,家里的财产便悉数充了公。那时初到建州,日子确实拮据……”

  孟忍冬听的一脸认真,实在无法想象此刻站在自己跟前锦衣玉服的官家子弟,七年前经历了怎样的拮据,仍能花钱不眨眼,这些日子,只身上坠的玉佩就换了不下数十块。

  赵嘉栩编不下去了。

  孟忍冬双眼一眯,“你该不会?”

  赵嘉栩:“?”

  孟忍冬:“问纪大师讨要了些根雕?”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琇書網

  赵嘉栩:“……”

  晌午时分,赵孟两家决定聚在一起去外面饭馆吃个便饭,不过令孟忍冬觉着遗憾的是,远在奉天的爷爷跟孟重阳未能到场。

  当马车在翡翠酒楼停下时,孟忍冬不解,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光明正大被接待了?

  赵嘉栩从马车上扶她下来时候,见她眼神飘忽,道,“你闪着眼睛了?”

  孟忍冬想,“我家跟皇亲国戚也没关系啊。”

  赵嘉栩道,“你当真不知道你夫家在世人眼里的地位?”

  孟忍冬道:“尚书令之子。”

  赵嘉栩摇头,将她拎进酒楼。

  至此孟忍冬才知道,大蓟当今皇帝吕望在范皇后之前,还曾有过一位年轻早逝的皇后。

  这位皇后贤良淑德,深明大义,时常纠正吕望一些工作上错误,还在弥留之际提出“承顺协议”,平定了大蓟与北方鲜卑族人的战争。死后,她受封文睿皇后,被百官誉为大蓟首位女政治家。

  而这位文睿皇后便是应天沈歙长女沈孝珠——许婵的亲姐姐,论辈份就是赵嘉栩的亲姨。

  其实,当年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任梁妃说破嘴赵家也难逃处死的罪责。

  赵嘉栩冲门口侍从温和一笑,拉着默不作声的孟忍冬进到了酒楼,刚进去,就闻莲池中央传来阵阵琵琶声。

  昨日还是很冷清的。

  孟忍冬走在莲池边的回廊上,“早知有这层关系,昨天就不用翻墙了。”

  赵嘉栩疑道,“昨日你也在这里?”

  孟忍冬眼神一转,“为什么要用‘也’字。”

  赵嘉栩见瞒不下去,便道,“昨日我在此处给范冲与潘安做画。”

  “什么!”孟忍冬声线陡高,“他们没有认出你?”

  “我遮了脸。”赵嘉栩道。

  “为什么要替他们画。”孟忍冬语气忿忿不平。

  “他们肯出钱,我自是肯画的。”赵嘉栩神色自若,并未觉得不妥。

  孟忍冬想起那一箱子彩礼,“他们出多少钱?”

  赵嘉栩:“一千金一人。”

  在孟忍冬发出更大的动静前,赵嘉栩适时将她丢进包厢之中。

  他没跟孟忍冬说的是,范冲这些年借着女儿当了皇后,与户部尚书钱贵勾结,没少从国库里拿钱。所谓的一国之君,掌天下百姓口粮,却被朝臣开了小灶,真乃废柴。

  吃饭期间,陈淑淑将写有自家人员生成八字的草帖子交给赵豫,让赵豫带回去找人合八字。陈淑淑一向不信这个,只当是走个流程。双方见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没再多议,反而说起仲秋节的事。

  孟忍冬一边喝汤,一边竖着耳朵旁听。

  原来前些日子天气不好,一到夜里就风雨大作。十皇子年纪小,受了惊吓,患上臆症。按理说,有病得治,可治他的那个大夫黄藜说是邪症,需要做法。范皇后听了,便临时起意要借着仲秋节,为皇帝与十皇子驱邪消灾。

  孟晖近日就为这事忙昏了头。

  而这事,却正中孟忍冬一行人的怀。

  陈淑淑虽是妇道人家,但作为臣妇,多少有些敏感。

  她道,“先前皇帝身子不舒服,范大人就取消了仲秋宴,现在范皇后又重提这事,怎得都不见皇帝说话。而且,范家这几年越发只手遮天了。”

  要不是孟忍冬领略过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禁要为陈淑淑的言论捏把汗。

  其实孟晖今日说这事也只是为了抱怨一下,根本没往深处想。

  他将筷子伸向盘中,回来时便多了一只鸡腿,“这种事情我们就别插手了,免的添乱。”

  孟忍冬拨汤的手抖了抖。

  确实,自孟晁卸任回乡,孟晖在朝中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半透明,无事找不到他,有事得找他好多次。平日里,他就窝在家里赏花喂鱼,看戏听曲。前段时间,皇帝不开早朝,他直高兴以后再不用早起。

  陈淑淑听了,就没在往这事上说了,开始聊起应天那边的习俗,孟忍冬听着有趣极了,便吵嚷着要去应天玩一玩,顺便再去一趟扬州。

  赵嘉栩一一应下。

  吃完饭,这亲就算是正式提了。

  孟忍冬拉着赵嘉栩单溜,两人去到对面江清月住的客栈,准备认识一下应天监察御史江思邈。昨日孟忍冬惹的江清月不快,出了翡翠酒楼就各自散了。

  孟忍冬觉得现下吕梁失踪,但仲秋宴仍能开起来,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江清月。

  谁知前脚刚踏进客栈就见里面一地狼藉,江清月一袭秋香色长裙,横眉冷对,剑指一官袍加身的男子。孟忍冬一眼就认出那人是户部尚书钱贵的儿子,钱小满。

  此人虽长相英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是官家子弟中少有的斯文败类。简直是空有做官的父亲,却无一点官家人的气度。

  赵嘉栩见江清月挥剑还要砍,眼疾手快,抄起邻近桌子上一根筷子,将江清月的剑锋撞偏了些。

  江清月一剑刺空,余光瞥见他们二人,便恨道,“这个人刺伤了表哥,我要替表哥杀了他。”

  赵嘉栩蹲下身来,探了探江思邈的鼻息,尚有喘息,再看一下腹部伤口,不深,却流了不少血,所以才昏了过去。

  忍冬绕开江思邈,按住江清月的剑,同钱小满道,“你方才刺伤的是应天监察御史,待他醒来,参上你两本,你家就等着遭殃吧。”

  钱小满神色轻蔑,“我爹是户部尚书,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不要以为凭自己手里那点东西,就能骑在潘大人头上。简直做梦。”

  孟忍冬与江清月皆是一愣,不知道钱小满是怎么知道江思邈手上有证据的。

  江清月重新将剑举起来,“原来你言语戏弄我是故意激我表哥生气,这样你才好与他动手。”

  钱小满笑的不怀好意,“我方才说要娶美人可是真心实意的,自那晚昌平舞坊一见,我便对美人芳心暗许……”

  孟忍冬想到钱小满的辉煌历史,道,“你都娶八房老婆了,还不够吗!”

  钱小满“哼”了一声,打量起孟忍冬,道,“要不你也……”

  话音未落,两根筷子挟厉风,正中钱小满膝盖,像是被触到穴道,钱小满双腿一软,双膝跪地,愣是站不起来。

  现场看客皆笑声一片。

  江思邈已被安顿好,赵嘉栩从身后走出来,“不用那么麻烦,你爹的顶头上司是我爹,要不我跟我爹打个招呼,罢了你爹的官如何?”

  “姓赵的,你别太得意!“钱小满气的双脸如猪肝色,伸出一只手,指着赵嘉栩。

  哪知他们三人根本不在意这种威胁,转身准备离去。

  钱小满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后头。“当年我爹既有办法让你家与左家一夕跌落,现如今依旧一样。届时,你尚书令之子、前任皇后嫡亲侄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此言一出,空气霎时凝结。

  尽管意识到自己错说了话,可钱小满面上依旧不见俱意,反而耀武扬威的笑着。

  户部与范家蛇鼠一窝,在钱小满心中,天下都将易主,区区赵孟两家,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对于江清月与赵嘉栩来说,这寥寥几句,是四年里,他们苦思冥想触摸不到真相,而这背后,更是七年前枉死的数百条人命。

  江清月不知何时回转的身子,她眼眶微红,面部因牙龈咬的太过用力,显的有些扭曲。她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似积蓄已久的山洪。

  孟忍冬分明听见江清月喑哑着嗓子,口中不断低声重复一句话。

  我要杀了他。

  她手中的剑没有哪一刻挥的那般坚定。

  孟忍冬看那剑真的要刺向钱小满,只得抬起手肘,试图打落她手上剑。可她的三脚猫功夫,在失控的江清月跟前,如以卵击石,反到被江清月的剑在小臂上豁开一个口子。

  孟忍冬疼的眼泪立刻落下,可理智告诉她,钱小满要是死了,可真给了范家定罪的理由了。

  再上,被江清月一脚踢飞。

  就在江清月的剑就要没入钱小满胸膛时,一道玄色身影破空而来,握住江清月的手腕,一记手刀落在手背上,江清月的剑再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孟忍冬定睛一瞧,原是严小公子严如,虽只有十三岁,武功却了得。

  再去看钱小满,因严如出现的及时,那剑只稍稍刺入他胸部一点,未伤及性命。

  孟忍冬出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赶忙站到江清月身边,帮助严如制住江清月。

  这么一闹,钱小满也能站起来了。他捂着胸口,瘸着腿踢了踢几个装作被打晕的侍从,朝孟忍冬一行人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往门外走去。

  严如嫉恶如仇,就近踢起地上一个空碗,照着钱小满的后脑勺招呼过去。“简直败类。”

  大夫来的及时,在屋子里给江思邈清理完伤口,上过药后,又给孟忍冬看伤,留下了外敷的金创药,嘱咐其伤口近期不要碰水,又喊了一个小厮跟自己回去抓内服的药。

  赵嘉栩替孟忍冬上药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大好,好看的眉眼跟覆了层薄雾一般。

  另一边,江清月背靠着江思邈昏睡的那张床,坐在地上,头发因方才打斗,有些凌乱。

  严如一袭玄色锦袍,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江清月,英挺的眉眼中,尚带些少年稚气。

  他本是与姐姐路过此处,见孟府马车在外面,又听闻有人滋事,便进来看看情况。

  孟忍冬感激得看向严如,“严小公子,坐过来歇歇吧。”

  严如听得孟忍冬喊他,便移开目光,“你的伤如何。”

  孟忍冬摇头,“无事。”

  说着,还动了动手臂,正在上药的赵嘉栩眉头一皱,眼神清明起来,按住她的手让她别乱动。

  孟忍冬疼的眉毛跳一跳。

  严如坐下,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搭在桌子上,道,“她可是左家幸存的那位小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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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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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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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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