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我忙将了梵放到我房里的软塌之上,他已经有些发烧,面颊上像是晕染了一层朱砂,双唇却惨白如纸。xǐυmь.℃òm
我从柜中翻找出连珩在下山前给我的药膏、纱布,半蹲在榻前,将了梵的衣裳拉开,他略显消瘦的胸膛已是皮肉翻开,那暗器造成的伤口只在之前的剑伤上方半寸。再加上暗器上有毒,本来便未痊愈的剑伤再次被感染,就算有解药,也不能完全解除毒性。
我看着梵昏沉中仍带着痛苦的表情,有些不忍,他这一身的伤皆是拜我所赐。我精通暗器,本可以最小的伤解决他们,他却以血肉之躯生生为我挡下,真是痴傻至极。
我喂他服下臧玉丸,这是连珩给我的一颗解毒的药丸,她说能解百毒,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现在了梵余毒未清,也只能期盼这臧玉丸真的有用了。取出一把匕首,向小二要来一壶烈酒,以酒消毒,再以火灼之,将了梵伤口的腐肉割去,最后撒上金疮药,用纱布包扎。
等一切结束了,已是子时,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果然温度降低了不少。他还在昏睡中,我不好将他送回去,只能将他留在我房中。
想想他今夜应该不会醒,今日一番,身上又沾上了血腥味,犹豫再三,还是让小二送上一桶热水,准备沐浴一番。
将衣裳脱下搭在屏风上,我又取出连珩送与我的香膏,这才踏进水中,缓缓擦拭着自己的身子,整个房间只有水流过的声音。
“诗黎……”听到了梵虚弱的声音,我的身子一僵,担心是不是了梵醒了。
飞身出水,将外衫披在身上,走到了梵身边,身上的水珠浸入冰绡,头上潮湿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到地上。我只觉一阵尴尬,“了梵?”轻声问他,却听不到回应,心这才放下去,刚才怕只是他无意识的呢喃。
我转身回到屏障后,将身上的水珠擦净,又涂上香膏,穿好衣裳。最后查看了一下了梵的情况,发现除了面色有些发红外,已经无性命之忧,便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起身,没想到了梵已经醒了过来:“诗姑娘,你,我……”
“我只是为了照顾你才将你留在房中的,毕竟你也算是救了我。”看着了梵通红的面庞,我快速解释道。
“多谢诗姑娘,只是,小僧,小僧还是回去为好,以免坏了姑娘名声。”看他说完便挣扎着要起身离开,我只好上前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乖乖待在这里。
“我昨夜为你包扎伤口,费了不少精力,如今你给我好好待着,不要再给我添麻烦。”我看到纱布上又渗出一些血迹,只好再去把药拿出来,重新为他包扎。
昨夜为他包扎时倒没有什么感觉,怎知今日被他这么盯着,竟有些不太自在,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庞早已染上一片红晕。
“可以了。”我加快手中的动作,为他包扎好后,立刻将他的衣服拉上,解开他的穴道后便转过身子。
“多谢诗姑娘,是小僧的错,害的你还得为小僧再操劳一遍。”
“今日你就在客栈休息,我再去城隍庙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怕是房中气温过高的缘故。
“小僧和你一起去。”
“你好好养伤,去了也是给我添麻烦。不许跟过来,不然你就上山去吧。”
“……好吧,那诗姑娘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我一会儿下去会叫小二为你送来早饭,补血的药我也让人煎好了,你记得按时服用。”
“多谢诗姑娘关心,小僧一定会好好养伤。”
“我走了。”
“小僧送你……”
“不必。”我推门而出,不再理身后那个扰乱我心绪的人。
一路过来,发现并没有人埋伏,看来昨夜那帮人只是偶然寻到我的踪迹,但是究竟是谁知道我手中拿着霁月,还将消息散播出去?难道是……褚洵?
等到了城隍庙,我却发现小黑的尸体竟然不见了,“难道昨夜那帮人还有同伙?可是他们为何将小乞丐的尸体带走,而且连地上的包子也不见了。”
我细细探查了这座城隍庙的地形,发现这庙竟然还有一个后门,十分隐晦,但是却能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我顺着痕迹跟踪过去,发现一棵槐树下面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坟墓,说是坟墓,其实不过是一个土包,前面立有一根木板。
我正要查看一番,却听到身后有人过来,于是跳到树上,隐匿在茂密的树叶后面。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跑了过来,辨不清男女,手里抱着一块木板还有一个包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包袱正是昨日留在庙中的那个。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坟前,将东西放下,“小黑哥哥,我不认识字,今天去镇里求了郑秀才好久,给了他我所有的铜板,他才帮我写了个墓碑,写着‘黑子之墓,弟小白所立’,说是都这么写。”
原来这个坟头就是为小黑所立,看来这个小孩与小黑关系不错,昨日小黑非要带一包袱的包子,怕是为了他。
“呜呜呜,小黑哥哥,你怎么就抛下我离开了……”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将他脸上的污渍冲了下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他跪在地上,将之前的木板拔了出来,又用手将土挖开,将新的木板插进去,我这才看到他的双手已经满是伤痕,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想来这座坟也是他自己用手挖开的。
“小黑哥哥,你放心,小白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虽然小白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小白总有一天会找到仇人的,到时候就是拼上我这条命,也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他将那枚暗器握在手中,眼里满是仇恨与痛苦。
“可惜,你想要杀的人已经死了。”
“谁?你是谁?出来!”他像一只炸毛的刺猬,警惕地看向四周。我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立刻摆出了防守的姿势。
“我是替你杀死仇人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谁杀了我的小黑哥哥?”
“因为我就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不救我哥哥!”他向我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愤怒与怨恨。
“太晚了,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
“你骗人!你既然能杀了那些人,为什么你不能救我哥哥!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体太弱了。”
“你瞎说,我哥哥是最厉害的人,他怎么会弱!!”
我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了那里,他的眼里闪过恐惧。
“现在你觉得他还是最厉害的人吗?”我解开了他的穴道。
“他……他是,他就是最厉害的人,呜呜呜。”他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他们或许真的很弱小,在城隍庙里,像蝼蚁一样偷生,可是那个在坏人来了时保护他的哥哥,总是能带给他包子吃的哥哥,在他心里是最厉害的人。
如果我没有被师父收养,我的生命在那些强者眼里也不过是草芥,一根指头便可以让我消失在这个世间。
“你,你和我哥哥认识吗?”
“算是认识吧。”
“那你就是我哥哥的朋友。”
我看了看地上那个孩子,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他们的世界还真是天真。
“你帮我报了仇,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他不知道,他的哥哥的死也是受我牵连,如果没有我,他哥哥不会死。
“我想知道一件事,那本来是我和你哥哥的交易。”如今线索已经断开,只能寄希望于他。
“哥哥好多事情并没有告诉我,他说我太小了,但是姐姐你可以先问,我会尽力帮你的。”这个小孩还真是被小黑一手带大的,怎的如此天真,短短几句话便相信了我。
“你可知是否有陌生人来找过小黑,让他在坊间传一些事?”
“……哥哥并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有一次哥哥带回来好多吃的,我当时还很好奇地问他,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看来无法从这里找到什么线索了,我想了想怕还是需要去找那个毂目先生。
“我想起来了!我有一次起夜没找到哥哥,就出去找他,发现他在和一个华山派的弟子说话,那个华山派的弟子还给了哥哥好多钱。最后他发现我了,还瞪了我一眼,他的眼神特别吓人!”
“华山派弟子?”
“没错!这个镇子里经常有华山派弟子来,而且哥哥一直想去华山派学武,每次华山派招人,我们都会去看的,我绝对没有看错!”
本来我就怀疑华山派可能有内鬼,今日听小白一说,看来小黑的消息就是从那华山派弟子口中传出来的。只是华山派服饰向来统一,怎样才能知道究竟是谁呢?
“你可记得那人模样?”
“那天月色昏暗,我没有看清。”
这就很麻烦了,小白并没有看清那人模样,况且那人这么明目张胆,怕不是以真容示人。
“你可知有谁清楚华山派六年前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位明月公子的事情。”
“……要说华山派的事,恐怕只有乞丐爷爷知道的最清楚了。”
“哦?”
“乞丐爷爷老说他是华山派的弟子,给我们说了很多华山派的事请,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只有我和哥哥相信他说的,所以他后来就只和我们说了。我记得他一直在说一句话,就是‘那个人一定会回到华山派报仇的’。”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好。”
那个老乞丐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觉得只要知道了那件事,离真相大白便不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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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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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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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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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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