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被褥暖融,屋里火盆烧得正旺,陆少川闭着眼,感觉温热的毛巾正被人敷在自己的额头上,手臂的痛意已淡了几分。他舒服地长舒一口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床边身影晃动,白衣似雪,白发如银。
这是……这是谁来着?陆少川睡得思绪不清。
那人微微俯身过来,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动作轻柔,模糊的视线里,只看清那人的半张脸,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想必是个巧手的姑娘吧。
陆少川迷糊着,胡思乱想。
他咳嗽几声,动情地缓缓握住姑娘的手:“多谢相救,无以为报……贫道以身相许可好?”
姑娘动作一僵。
低低的男音响起,还挺好听:“什么?”
这漂亮妹子……咋是个汉子?
陆少川心里像是被“哗啦”浇了盆凉水,透心凉,随着意识渐渐清醒,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不正是那个神棍?
游仙儿手里拿着擦血的毛巾,瞥他一眼,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神情,一把抽回手:“我不断袖。”
他高估了这登徒道士的底线,陆少川“哎呦”一声,还挺失望:“不是姑娘啊。”
“人都快要坐地飞升了,还想着姑娘。”游仙儿继续为他的伤口包扎,手下力道却毫不留情地重了几分,陆少川吃痛,又一声“哎呦”。
他这才惊觉到自己这次伤得有多重,野兽的咬合力果然恐怖,几乎整条左臂都动弹不得,稍微一动,便引来钻心的痛。
“玩儿大了,小爷这只手不会交代在这儿吧!”陆少川后知后觉,躺在床上大呼小叫,“我看我还能抢救一下,大仙你可千万死马当活马医,莫截肢啊!”
“你这人倒还真实不做作,吴家请县里最好的郎中给你治的,放心吧。”游仙儿在水盆里拧干毛巾,清水立刻晕开血色,“所幸那狼是被人驯化,没下死口,否则你这胳膊可就真保不住了。”
“呼……没事儿就好。”陆少川松了口气。
游仙儿看着他那不长教训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继续数落着:“用胳膊挡狼口,你是如何想的?这次是带你回来得及时,倘若下次再碰见个猛兽,你这条命岂不就……”
咦,是他把自己救回来的?这神棍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了?
陆少川抬起头,一脸纳闷,诧异望过去:“你、你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我这么欺压你,你居然还救我?”
游仙儿话语微顿,下半句唠叨生生被惊得咽了回去。
他低头与陆少川对视几秒,冷冷吐出声:“滚。”
稳住,稳住,不可殴打伤患,这道士性子就这样,不仅缺德还轻薄。
“只是念你在林中救我一命而已。”他语调清高,莫名加重了后半句某个词,“我这人年少丧父丧母,全靠人接济,吃百家饭长大,决心哪怕是个痞子,救我一命,也应报答。”
陆少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等等,你骂我痞子?”
“呵。”游仙儿罕见地一声哂笑,不置可否。xiumb.com
“行吧,骂就骂吧,让你逞逞口舌之快。”陆少川大大咧咧地伸个懒腰,忽然想起正事来,收回戏谑的语气,疑惑问道,“野人呢?还有姓云的哪去了?”
“他寻那野人有要事,我急着带你回来,就此分别了。”游仙儿顿了顿,坦然答,“那位姓云的,正是天水县令。除了你这种外乡人,县里百姓都认识他的脸,这次让他过足了微服私访的雅兴。”
陆少川“咦”了一声,甚稀奇,他初次看到活的官老爷,却是与想象里大不相同。不过倒也不太诧异,那云兄举止气度不似寻常百姓,果然是个小官。
“这么说,那野人必定是给带衙门里细细审问去了。”他单臂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围,毫不意外地笑道,“看来官府那边并非不作为啊。”
“你未醒的时候,我想了下。”游仙儿淡淡瞥他一眼:“那野人,倘若我未猜错,便是十九年前那位卢夫人了。”
“时间地点都符合,我也觉得应是卢夫人,没跑了。”陆少川琢磨道,“不过我认为凶手不是她,反而她口中那个叫林芳的人有些嫌疑,这林芳……应该便是一同在命案现场的林嫂了吧?”
“人犯是不是她,何以见得?”
“她的眼神,人在听见噩耗之后下意识的眼神,绝不会是假的。”陆少川回忆着那女人当时的目光,忽然问,“倘若你听闻亲人逝世,心中会有何感觉?是悲伤么?”
这问题使得游仙儿沉默一下,霎时脑海中涌现许多回忆来,低声回答:“悲伤?岂能形容。”
听闻亲人逝去的那一瞬,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能很快感到悲伤,甚至不觉得悲伤,并不是冷血,也并不是过于理性,而是你还未立刻接受现实。真正悲伤到极致的瞬间,是再也不会摆上桌的第二碗米饭,是夜班回家无人为你打开的防盗门,是推开房门后明知再也无人守候的安静。
你终究会感到悲伤,它们于寂静中爆发,在心里慢慢扩散蔓延,继而,撕心裂肺。
“对,每个人的性格有偏差,反应不能一概而论,但都大体相似。”陆少川再次点头,“所以我认为,吴婉并非她所杀,相反,吴婉是她极重要的人。”
——当时那女人的眼神如是,猝然击中了他的心。
游仙儿沉默。
既然不是复仇,那是什么,才能促使这个怯弱的女人徘徊十九年不离去?趁夜潜入,却不接近,只偷偷地观望着吴婉?
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陷入沉默。
“罢了罢了,咱们在这儿凭空推测没有用,她人都被县令给带走了,到时一问,自然水落石出。”陆少川打断沉默,笑道,“既然官府插手,那就不关咱们什么事儿了,是不?”
“不。”
“云大人素来与我不合,若就此放弃,让他查了案子,对我名誉不利。”游仙儿却神情倔强,出声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官府那边还未破案,咱们还有机会。”
陆少川惊讶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甚至疑心这神棍是不是犯了魔怔,他气得笑出声:“名誉?好歹有人替咱们破这案子了,你自己还调查个什么?还有,你拿什么查?”
“事发当晚,你也在吴婉房前。”游仙儿定定地盯着他。
陆少川微愣,与他对视,心中窜出一股怒火,语调重了几分:“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怀疑我?”
“我不会怀疑你,可云大人会。”游仙儿并未被他的怒火吓退,而是缓缓说下去,“若是最后这云大人糊涂,未查个水落石出,你也是疑犯,免不得一并收押。”
陆少川心中咯噔一声,忽然说不出话。按着官府查案的步骤,自己嫌疑的确还没清除,不能在这天水县大摇大摆地转悠。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可证人都被县老爷抢去了,拿什么努力?这么拖下去,何时能找到四十七号?与其处处受限,倒不如早些跳跃时空离开这个时间段,另想法子。
在游仙儿默默的注视下,他长呼出一口气,颓然往床上一躺,闭上眼:“死了死了……放弃,认输,躺尸,别叫我。”
“仙家可感觉好些了?”
卧房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匆匆推开,中年人的嗓音响起,惊得陆少川垂死病中惊坐起。原来是吴老爷领着众多家眷下人走了进来,一小侍女恭恭敬敬地放下两碗粥,陆少川刚咽了下口水,便被吴老爷紧紧握住双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啊……不辛苦不辛苦。”陆少川重伤初醒,脑中被震得嗡嗡乱响,看着吴老爷那张带病容的脸,敷衍着。
这吴老爷真心实意地嘘寒问暖了一阵,这才绕到正题:“二位此番可调查出什么?是否真是鬼物谋害小女,或是另有他人?”
游仙儿站在旁,淡淡道:“尚需调查。”
“仙家之意,莫非不是那鬼物?”吴老爷讶道。
“是人是鬼,说不定。”陆少川的目光缓缓扫过吴老爷与众人,却独独不见那林嫂,他想了下,语气闲适地问道,“对了,您这府上,可有个叫林芳的人?”
此话一出,众多吴家人面露古怪之色,陆少川眼尖,将这细节收入眼底。
看来林芳有古怪,不可再追问下去。
“林芳?正是小妇,府里人都称林嫂,道长曾见过的。”吴老爷疑惑,“道长何出此问?”
陆少川与旁边游仙儿对视一眼,彼此领会,果然是那个女人。
“无事,贫道闲来问过仙君,仙君说她面相有……”陆少川信口胡扯,“有……”
“有旺夫之相。”游仙儿面不改色接下去。
“啊,对对。”陆少川点头,“人呢,还昏迷着?”
听闻两位仙家如此赞誉自己亲娘,林嫂那两个小女儿面露喜色,还未等爹爹开口,最小的那少女连忙答:“娘去祠堂准备祭奠亡弟了,吃斋沐浴,年年如此,眼下不能见人的。”
“亡弟?”
陆少川心中微动,想起酒肆里听到的那些流言,莫非林嫂多年来并非未诞下过男胎,而是流产了?
“是,娘多年前怀过第一胎,是个男儿,被那可恶的妖怪吓了一跳,小产了……”小女儿眼神天真,有问必答,冷不防被吴老爷厉声喝住。
“如此不吉之事,莫要再提!”
小女儿吓了一跳,红着眼低下头去。
“无妨,无妨。”陆少川笑了笑,“此事尚不能确定,我们继续查查。”
“好,好,多谢仙家。”
吴老爷千万声感谢后,方才带人离去。
游仙儿送走这一群吴家人,关上门,留意下外面有无外人偷听,这才转过身来:“林芳之事,不和吴老爷讲?”
“看你方才那些动作,不是也觉得,吴老爷不可信?”陆少川正单手端起粥碗,慢慢地喝,推测道,“且不提吴婉死后,吴老爷的悲痛只留于表面。林嫂仅名分是妾,迟迟未转正而已,实际上已是当家媳妇,咱们俩却是外人。自古胳膊肘不朝外,咱们冒然指认,岂不是陷入危难?”
游仙儿默然思索片刻,点头。
面对爱女死亡,吴老爷的反应的确给人一种“诡异又说不出何处诡异”之感,为何在爱女死后迟迟不告官,还听林嫂一介妇人之言,拉来自己作法,一再拖延这些时日?
云县令想必也察觉吴家这番古怪举动,才未大张旗鼓地查案。
这吴家,还有秘密藏着。
“要我说,管他什么名誉不名誉,这案子本就不是俩外行能牵扯的,早些推给衙门,倒还落得个清闲……”陆少川打了个哈欠,几口喝完粥,翘着二郎腿往床上一躺,“贫道也得早早回去养伤喽。”
游仙儿默默地瞅了这道士一眼,见他俨然已是爱怎怎地的散漫模样。他试探着又唠叨了几句此案如何如何,统统被无视了去,看来这厮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插手。
云县令历来与他这假仙家八字不合,若自己就此收手不顾,让他先破了此案,再与这天水县百姓一传,说游仙儿转世不过如此云云,自己这辛苦积攒起来的名声,岂不是也要毁于一旦?
凭自己破此案,简直是痴人说梦。
游仙儿想了想,决定出卖色相,他半坐床边,以袖掩唇,扮羞赧小女儿姿态:“道长助我查下去,以身相许是否还作数……”
“去去去。”
陆少川头皮直发麻,一脚踹过去,这神棍倒是躲得快,没踹着。
“你先莫走,给我一晚时间,两人结伴终究可靠些,今夜过后你再走也不迟。”
这神棍又想作甚?陆少川听着烦躁,翻了个身,掀起被褥捂住头:“拒绝。”
“你不想亲自调查吴婉的死因了?”
陆少川蒙着头,忽然沉默。
游仙儿面色平静,执着地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扯他的被子,极有耐心。
“你有完没完?”陆少川猛地一把拽下被子,抬眼看着他,“一夜,你能作甚?”
“既然除却卢夫人,嫌疑最大者是林嫂,我今夜便假借仙君之口去吓一吓她。”游仙儿认真道,“逼她亲口承认罪行,此案自然水落石出。”
陆少川默默地瞅着他:“……”
这心理战术从现代眼光看来,未免有些……智障。
他转念一想,虽说如此,对于这么个愚昧的古代妇人来讲,倒也足够了。最关键的是,方才灵光一闪,才想起这神棍在天水县似乎颇有威信来着……有些利用价值。
一抹笑容自他唇边缓缓扬起。
游仙儿只觉得这人又打什么鬼主意,心里忐忑。
“行,不过无论此事是否有进展,你帮我寻个人。”
以这神棍的名气,倘若他一声令下,在天水地域内寻个人应该并非难事,总比自己如无头苍蝇一般瞎折腾要方便许多。
“可以。”游仙儿松了口气。
陆少川笑:“合作愉快。”
接下来便是静待深夜,装神扮鬼这种事儿,需夜半三更时动手,越阴森越好。
两人漫无边际地闲谈一阵,以消磨时辰,陆少川甚至意外发现这神棍对化学颇有天赋,便兴致勃勃地对他讲了许多,例如他常用来唬人的那火术法,如何进一步扩大成粉尘爆炸云云。
游仙儿一副认真好学生的模样。
不知谈了多久,终于无话可说,陆少川支撑不住,实在等得眼皮打架,先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卧房内细索脚步声响起。
陆少川一向睡眠极浅,他迷迷糊糊地睁眼,见窗外已是冷月初现,融融灯笼晕染着游仙儿的侧影,他正披上雪白冬衣,提起灯笼望过来,轻声道:“你且睡吧,还不到时辰,我出去散散心。”
陆少川给自己掖掖被角,迷糊着“唔”了声,目送游仙儿的身影踱出门口,吱呀一声,光影被隔绝在外,四周复而漆黑。
他闭上眼,又睡过去。
不知多久。
“嘘,莫出声……”
谁?
常年的警觉让陆少川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按兵不动,见卧房门又被推开,是几个人影摸黑偷偷潜入,手里拿着绳索布袋等物什。领头人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悄无声息逼近床边。
被褥呼一声被掀开。
陆少川早有准备,身手矫捷地翻身跃起,率先踹翻了那领头人影,他一把摸起床头长剑,横剑一扫,逼退余下几人,冷冷厉喝:“谁!”
清冷月色映照出人影们的布衣,竟都是白日里那些似曾相识的脸庞,陆少川微愣之间,眼前倏地黑了下来,有人绕至后方,将布袋紧紧套了下来。
陆少川手里的长剑被人夺下,他紧紧握起右手,摸黑一记直拳,正中前方一人下颚骨,清脆咔嚓一声,惨叫响起,断齿飞出,余下几个人影不敢轻敌,合力扑过来,将他牢牢压在身下。
陆少川拼命挣扎,双臂却即刻被人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糟了,神棍呢?还在外面闲逛?得提醒他小心……
“神棍……”陆少川在黑布袋里高喊。
不知谁狠狠踏上了他的左臂伤口,痛意刺骨,陆少川一声闷哼,血腥浓郁,他的意识渐渐微弱,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心……吴家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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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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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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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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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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