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正准备和你们说呢,你和川儿先休息休息,我出去看看凤宁城的情况,你照顾好川儿,等我回来。”子元没有见到离川出来,又提高了点声音,“这里你们不熟,不要乱跑,等我回来了再说。”
“好,师兄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秋池叮嘱着子元,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柔情。
子元避开了秋池的眼睛,转身离去,秋池站在廊下,看子元从楼下走进了花园,白色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秋池走进房间,“川儿,师兄出去打探情况,我们就先休息一会儿吧。”秋池说完,在榻上坐下,调息练功。
离川看着秋池,一片光影在秋池的脸上晃动,显得秋池特别宁静,秋池的一缕头发垂在眉间,分外妩媚。离川定定地看着,渐渐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已西斜,夕阳的光透过花窗,在墙上投下暗红色的影子,几片窗外的叶子偶尔一晃,那影子便也跟着晃一晃,和窗子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一副拉拉扯扯的样子,离川抬眼看秋池打坐的地方,塌上已经没有人了,她四处看了看,“二师姐。”离川轻轻喊道。
外面没有秋池的声音,只有归巢的鸟雀此刻叽叽喳喳地闹着,离川起身打开门,三层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前面的花园中虽然影影绰绰,但都只是树影和花影,天空中的夕阳虽然还剩了一丝金边,但是如钩的月牙儿却已经浅浅地在空中显现。离川到楼下看了看,还是没有秋池的身影,她回到房间,照了照镜子,收拾了一下微乱的鬓角,就走到花园里去了。
来到前厅,刚才招呼他们的那个伙计不在,剩下的几个人离川并不面熟,她想了想,没有问就抬脚走到大街上去了。
此刻的大街已经是华灯初上,白天街道两边的摊贩也早已经不见踪影,三三两两的店家正在打烊,街上冷清了许多。“姑娘,你走反了,夜市不在这边,要往后面走,你第一次来凤宁城吧,这边的街是白天营业,到了晚上,我们都要去那边的夜市街逛逛的。”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店家看离川在街上左顾右盼,认为离川是走错地方了。
“哦,是啊,我走错了,谢谢老伯。”离川正愁不知该去哪里找秋池他们,听说这凤宁城还有夜市,又想起白天那个伙计说的涵山楼,她便问:“老伯,涵山楼也是在夜市上吗?”
“那是当然,涵山楼是夜市最明亮的珍珠啊,姑娘去一看便知了,快去吧,去晚了就没有位子了。”
离川谢过老伯,转身匆匆往夜市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吹弹歌舞的声音,从那个方向吹来的风带着甜腻的香粉味道,再紧走几步,就出现了一条小溪,溪上浮着一叶轻舟,一个童子正拿着火折子将立在溪水中的石灯点亮,离川走近一看,原来这溪水中安放着上百盏石灯,每盏灯都有不同颜色的琉璃罩子,那舟上的童子无需撑船,流动的溪水就把他带到每一处灯旁,他打开琉璃灯罩,点亮里面的灯,然后再顺水流往下一处,渐渐的,这溪水中便亮起了七彩的灯火,远远看上去,比那银河还要璀璨万分。
沿着溪水往前走,离川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楼房,这房子粉墙黛瓦,飞檐翘角,密密地挂满了灯笼,把这房子照得灯火通明,猎猎的酒旗被风吹得豁剌剌直响,楼房的屋檐下挂着巨大的檀木招牌:“涵山楼”。
“就是这里了。”离川心想,她站在涵山楼门口,有些犹豫。离川从小生活在息川之上,每天面对的除了严厉的母亲,就是一众师兄师姐们,每天的事也只是练功和读经,来凤宁城之前,离川从未见过此等的繁华,虽然她心里知道子元师兄叮嘱她不要乱走动,但是她还是禁不住好奇,走进了涵山楼。
涵山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正表演杂技,台上的一个少年用嘴咬住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半空飞速地旋转,赢得台下人的一阵阵喝彩。
离川正要抬眼看楼上,就有个伙计迎了上来,“姑娘一个人吗,楼下没有位子了,二楼还有位子,今天是一个青衣戏。”琇書蛧
“好,那就去二楼。”离川跟着伙计上了二楼,在一个小桌子前坐下,伙计拿来了菜单,离川翻了翻,没有看到菜名,却是些词牌名,觉得很奇怪,“这是什么?”
“看来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啊,我们涵山楼是一处酒馆,只供应酒水,这些词牌就是酒水的名字,每个酒水都会搭配着不同的小食,您要是不常喝酒,那就点这个醉花阴吧,虽说有个醉字,但是却不易醉。”伙计热情地推荐着。
“好,那就来这个吧。”
很快,“醉花阴”就送了上来,这酒装在一个五角形的琉璃盏中,琉璃盏下有一块浅棕色的丝绣杯垫,粉红色的酒在这杯垫的衬托下显得娇艳妩媚,托盘中还放着几块鹅黄色的糕点,糕点做成海棠花的样子,精致小巧。
伙计送来酒后就退下了,离川端起杯盏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中有股桃花的香味,桃花香味过后是浅浅的酒味,层次分明有条不紊。
台上,一个旦角正在送别她的情郎,二人送了一程又一程,别了一次又一次,唱得悲悲戚戚,凄凉无比。
右前方,离川突然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背影,仔细一想,好像是今天在客栈见到的那对夫妇,此刻那二人,正一边听戏一边对饮着,他们虽然不说话,但每次碰杯时,都相视而笑,一副眼里放不下别人的样子。离川看着他们,仿佛看见子元和秋池以后的生活,“他们结婚后,也一定会这般恩爱吧。”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眼前的景致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子元找到这里的时候,离川已经喝下三杯“醉花阴”了,两腮绯红,眼神迷离,手里握着琉璃盏和着台上的曲子轻轻地摇动。
子元一个箭步上前,抢过离川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川儿,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喝醉了,快跟我回去。”
说完,子元拉起离川就要离开,离川站立不住,差点跌下去,“子元师兄,你来了,这酒很好喝,你尝尝。”她举起琉璃盏递给子元。
子元按下酒杯,“川儿别闹,跟我回去。”
“你看,那戏还没唱完呢,师兄,你说他们二人相爱却要分离,多可悲啊,你看这姑娘,多伤心。”
“川儿,你听话,你自己跑出来,我和秋池都急死了,好在找到你了,不然怎么能向夫人交代呢?”
离川听到子元说秋池,突然恼火起来,“你就是秋池秋池,你有她就好了,你不要来找我,我与你有什么关系,哦,对了,你是怕没法向我母亲交代吧。”
“川儿,你别这样说。”子元听离川这样说,心疼极了,虽然子元的心中一直只有离川一人,但是自从订婚之后,他便有意地和离川保持距离,可是没想到离川竟然是这样在意。
“你不要喊我川儿,那个川儿,在你和秋池定亲的时候就死了。得知你和秋池定亲的事情后,我独自在忘山亭中坐了一夜,那亭子是你最常去的地方,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从那亭子里来到我身边,可是你却和秋池订婚了,我独自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那晚之后,我再也不去忘山亭了,那个川儿不在了。现在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小圣主,就像清如姑姑那样,我再也不是川儿了。”离川靠在椅子上,眼泪流下来,滴在琉璃盏中,在酒中晕出了一个个光圈。
子元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离川,一直以来,他以为离川只是将他当作亲人,他也知道自己不只是将离川看作亲人,自己对离川的感情还有儿女情长。当初母亲让他和秋池订婚时,他本想拒绝,但又不忍让母亲带着遗憾离世,所以只好答应和秋池订婚。在子元心中,离川是可以让自己舍弃性命去保护的人,可是现在,伤害离川的却是自己,子元对自己充满了自责,然而事以至此,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恨造化弄人了。
子元看这涵山楼鱼龙混杂,多呆一刻便增加一份的危险,他只好暗使内力,封住了离川的经脉,离川昏睡过去。子元扶起离川,走出涵山楼,此刻的涵山楼,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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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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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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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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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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