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却被人通知皇上在陈妃的寝宫里,她又兜兜转转去了陈妃的寝宫。到了寝宫门口,高公公还让她在门口候着,不能扰了皇上清梦。她只是在门口等了半炷香,就熬不住了。她站起来,要硬闯陈妃寝宫,高公公阻拦着她,“驸马爷,你不要让奴才为难!”
她抓着高公公的胳膊,眼睛噙着泪,“我真的着急,芷汀死了!被白素棠杀死了!不是我不想等,我只是怕天亮了,城门打开后,白家就逃了!”
高公公捂着嘴巴,“此话当真?”
“当真!你看我这袍子下摆上的血,这都是芷汀的血!”安素把衣衫下摆举起来给高公公看。
“他白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动公主,我立马进去通报!”高公公让安素在门口候着,自己在门口敲打着门。
里面传来皇上威严的声音:“谁!”琇書蛧
“皇上,奴才有急事要呈报!”高公公在门口急切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皇上说道。
“公主、长公主让白家给……给……”高公公说到这里,自己也难以控制地哭了。他也是看着芷汀长大的,芷汀受了那么多苦,他本来以为她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上听到“长公主”三个字,立马从床上下来,随意披了件薄衫就出来了,他看着门口的“安之”,“芷汀怎么了?”
“被白家……杀了!”后面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安素哽咽多次,才吐出这两个字,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你要说出你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皇上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要倒下。陈妃扶着他,皇上捂着胸口,“封锁城门,给我召集士兵缉拿白家!”
他已经失去了两个皇子,如今早已经长大成人、嫁为人妇的大女儿也离自己而去,他耄耋之人却要不断目送自己子女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让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当年违背伦常,不择手段登上了皇位,如今也算是现世报,让他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死去。
“是!”高公公立马下去传达口谕。
安素跟着高公公往外走,被皇上叫住了,“安之,你留下,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陈妃扶着皇上回到屋子里坐下,安素跪在地上,把怀里的证据交给皇上,皇上打开折子。
安素说道:“我曾家上下七十二口惨遭毒手,丧失至亲的痛苦让我无法忘却,所以我一直私底下调查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无法离开都城,因此派遣了我的胞姐曾安素去三国交界之处白城调查,也就是当年一万大军消失的地方。结果胞姐发现果然一切都是阴谋,白家与北凉互通私信,将大军的行军路线全部泄露。北凉提前埋伏,杀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地形又复杂,因此这个秘密被隐瞒多年。而我家屠门惨案也是出自白家之手,此后我和胞姐一直遭受黑衣人的袭击,也是白家所为,我们掌握了证据,准备上朝揭发,他们就掳走了芷汀威胁……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皇上看着那折子上的种种罪名,又看到沾满血迹的证据,他闭上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朕待他不薄啊!他为什么这么对朕!”
“他是前太子的旧臣,只是隐藏太深,皇上您没有发现而已。前太子遗孤还在白家!”安素阐述着,她要让白家一点生机都没有。
“前太子旧臣……朕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前太子旧臣,只是我一直想着感化他,他表妹也是位于妃位,可是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到现在都想置朕于死地!”皇上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
此时,陈妃在一旁默默说道:“所以……两位小皇子的死也是白家干的咯,我就知道她自己的儿子出事是为了给我设套而已,让皇上心软,觉得是我害的小皇子,可怜我的儿子白白成了牺牲品。”
安素心里明了那事儿是谁干的,可是此时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是,白家的确上上下下都是前太子旧部。”
皇上气得已经发抖了,“把……乔妃给我带来。”
乔妃身边的宫女立即就跑出去通知侍卫了。
白家收到安素入宫的消息,就已经给乔妃报了信儿,她在宫里穿上了最好看的衣裳,画好了妆容,自言自语道:“若是我的孩儿不死,我怕是还有顾虑,如今看来,与其让他在这弱肉强食的宫里被人指责着母妃是个罪臣之女,还不如早早地死去,还可以厚葬。”
乔孟把宫人遣散,站在凳子上,把白绫挂在房梁上。
“表哥啊表哥,你算了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到头来全都白费了!黄泉路见面吧!我要好好和你算算这笔账!”
“主子,皇上传你过去!”
乔孟嘴角一弯,蹬倒了脚下的板凳。
陈妃寝宫内,方才出去传口谕的宫女许久方归。“启禀皇上,乔妃……乔妃她……她在宫中上自缢了。”
“白家果真是上下一条心啊,那边出了纰漏,这边就已经准备好赴死了!好好好,既然这样,谁都不放过,白家株连九族!”皇上怒斥道。
“安之,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是!”
安素退出陈妃寝宫,往外走去。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又是一个藏匿了许多人秘密的夜晚,黑暗总是包裹着人的许多小动作。她人生中出现过三次这样的夜晚,第一晚,她的父亲消失了,至今未归;第二晚,曾府七十二口人被杀;第三晚,也就是今晚,她揭开了前两晚的龌龊内里,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深了,她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重要的人。
白家过了今晚,就无法翻身了,而她又该何去何处?
皇宫秋纹阁内,一弦站在木清秋对面,“主子,我听说延国国主要召你回国,听说是要立你为储君。”
清秋嘴角拉起一丝嘲讽的微笑,“若是他儿子不死绝,他是不会想起我的吧!”
一弦的脸色一变,“主子,这话不要随便说,这可都是要掉脑袋的话!”
“实话而已,我只不过是他扔在这里的一枚弃子而已,现在没有办法了,怕皇位落到其他人手里,所以才想起我这个被他早早送到别国当人质的儿子了,可是如何呢?这个皇位我还真的不稀罕。”清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那皇位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一样。
一弦想了想说道:“主子,你在晟国的各处眼线不都是晟国皇后给你布置的嘛,为了确保你不受任何人摆布,皇后可从未忘记过你,为了她,你也要回去继承皇位啊!”
“母后的确是打心底疼爱我,我听闻母后只是在年幼时期跟随外祖父出任大使来晟国玩乐过,没想到在这里埋下了这么多眼线。有时候我都感觉她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监视另一个人,但我也没有心思去思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清秋说道。
“主子,我听说……陈家公子回来了。”一弦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安素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陈碧书和木清秋属于情敌。
木清秋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又要惹出一些事端了。”
这时,一柱慌张地闯进来,“主子,出事了!这一晚上出大事了!”
“你不要慌张,慢慢说!”清秋训斥道。
“好,长公主被白家杀了!现在皇上下令缉拿白家呢!”一弦努力慢下来说道。
“什么!怎么会!”清秋站起来说道。
清秋身后的一弦脸色煞白,他心中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此时,安素带着写满白家罪状的折子已经上朝了,为了以防万一,安之在皇宫门口候着,以防安素再去皇宫的路上被白家阻拦。
陈碧书一回到都城,就被姑妈陈妃召去问话。他的轿子在皇宫门口稳稳落下,他掀开轿帘,看见了安之,于是径直走过去,“安素?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之看着陈碧书过来,眉头微微皱起,这人总是对他过分热情,他又是个不喜欢和人交往的人,因此不是很喜欢陈碧书。“我在等安之,她上朝去了。”
陈碧书听到“安之”两个字,内心翻涌,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他还好吗?”
陈碧书的话让安之一头雾水,“挺好的,劳您挂心了。”
客套话讲完之后,两人之间什么话题都没有了,陈碧书想起自家表妹,“珂茹还好吗?”
“也挺好的。”安之又是淡淡地回应着。
陈碧书尴尬地找着话题,“嗯……我这表妹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
说到珂茹的婚嫁问题,安之的脸上才解冻,“会有人娶她的。”
听到安之笃定的回答,陈碧书隐隐觉得好像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许是珂茹有了喜欢的人,他疑惑地问道:“谁?”
“天机不可泄露。”
陈碧书实在和安之聊不下去了,“姑妈还找我有事,下次再叙旧。”
安之心想:我和你熟吗?
虽然他心里很想翻白眼,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好。”
陈碧书和安之道别之后,从皇宫侧门而入。同时同地,安素从另一个侧门走出,两个人擦肩而过。
安之看到安素出来,就迎了上去,“怎么样?”
“白家已经被通缉了,我们的任务总算是达成了。现在我们该回去商量另一件事情了。”安素掀开轿帘,让安之进去,然后自己也上了轿子。
两个人坐在轿子里,安之不知道安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要做什么?”
“你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就装不下去了,曾家即将平反,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我们把身份换回来吧,到时候我上奏说芷汀的死让我一蹶不振,不想贪恋仕途,只想归隐田园,做个商贾,皇上定会体恤我而准奏。之后就算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也会觉得是因为我受的打击太大了。都城没有几个人见过你,不会有什么破绽,我们交换身份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珂茹毕竟是冯家大小姐,你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和她藏在闹市之中过一辈子,永远偷偷摸摸的。你以男子身份带着她回清屿宗即可,过上几十年,去冯家说你俩在一起了,续弦而已,他们不会追究的。”安素说着自己的计划。
“你都想得如此周密了,我还能拒绝吗?”安之说道。
安素拍了拍安之的手,“以后,你才是安之了。”
安之把被安素压着的手抽出来,反放在上面,然后学着安素的模样,也拍了拍,“你也可以做你的安素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轿子渐渐离开了皇宫侍卫的视线,陈碧书的轿子还原封不动地落在原地,他一时半会还是出不来的。
陈碧书被陈妃召来的时候,陈妃没有料到会有芷汀被刺杀的意外,本想召侄子来谈谈心,却没想到皇上被白家气昏了头,在她寝宫歇息至碧书到来。直到碧书来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通知碧书不要来了。
陈妃寝宫门口聚集着大量的侍卫,碧书在寝殿门口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皇上还在姑妈寝宫。他无意打扰皇上雅兴,因此在门口和陈妃的贴身侍女斯琴悄声说道:“劳烦斯琴姑娘等待皇上走后,给姑妈说一声,碧书改日再来拜访。”
“好,陈公子,慢走不送。”斯琴微微颔头。
碧书离开陈妃的宫中后,就往外走,见来往行人行色匆匆,于是拦住其中一人,“这位公公,请问这宫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所有人都表情肃穆?”
“陈公子还不知道吗?昨日白家绑架了长公主,长公主丧命于白府,驸马爷连夜进宫告状,皇上大怒,下令全城捉拿白家人。”公公阐述着这一夜发生的大事。在他看来,那白家位高权重,却挟持长公主自断仕途,背后的原因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碧书听到他的话,大惊失色,立马就往外跑,他只想跑去曾府,看一看那魂牵梦绕的人有没有事情。
他奔跑着,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住了脚步。他去只会增加他的坏心情罢了,他压根不想见他,罢了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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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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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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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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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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