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在精神分析师身上也同样适用。
要说娄蝶有多喜欢到岑词这,那还真就未必,但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理状况不适时,她除了依赖岑词也并无他法。当时闵薇薇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时,娄蝶还似真似假问她:岑医生,听说有的心理医生会操纵病人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是真的吗?
岑词明白娄蝶问这话的意思。
明面上引着听说二字,实则担心自己会被意识操控。
岑词微微一笑,“这应该是剧本里常见的设定吧。”
……
娄蝶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好。
在娄蝶最初来门会所的时候她就表示,自己需要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
然后又苦笑说,都以为做演员这行的交际圈挺广,实际上我们孤独得可怜,尤其是一肚子的话找不到人说。说给经纪人听,会给她带来困扰,说给同行的朋友听,转眼就不是秘密。做我们这行的,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呢。
每天接触不少人,但每个人都没有深交的机会。
娄蝶捂着心口对岑词说,岑医生,我这里憋得疼啊。
娄蝶的抑郁症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也是岑词最头疼去接的病案,虽说心理疾病百种烦,但抑郁症是格外烦,潜伏期长,难痊愈,易复发,极其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
最初岑词的确是以心理开导为主,主要就是解开娄蝶的心结。
娄蝶跟她说了很多事。
关于她是如何成名的,成名之后经历的人和事。
娄蝶说,人心现实,你红的时候人人都捧着你、敬着你,会让你觉得你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岑词跟娄蝶说,所谓红不红都是分阶段,要看用什么标准衡量,以你现在的阅历,更适合质量化和深度化的作品,何必跟着新人争夺商业市场呢?
娄蝶苦笑说,不是我想争,是这个行业没那么多深度空间容你发展,大家都在看市场、看流量,我怎么办?我知道我这个年龄拼不过年轻人,想等有质量的本子,但叫好不叫座的后果就是机会越来越少。
她又感叹说,不羡慕吗?看人家有名有利的,但更多的是嫉妒和不甘,讲真心话,确实是瞧不上那些流量明星拍的片子,要敬业没敬业,要演技没演技,但人家就是把名和利赚了。现在想想,还是人家活得明白,别管作品怎么样,趁着红的时候先大笔捞钱,有了资本,以后再找机会转型。
岑词是听说过娄蝶在片场时候的样子。
哪怕最红的时候也没拿过架子,准时开工,十分敬业,而且为了体验角色真是什么苦都能吃,在她眼里戏比天大,所以平时很少接什么综艺节目,怕的就是耽误本职工作,所以她现在瞧不上那些爆红后就到处拢钱的流量明星也正常。
有时候娄蝶也会意气用事,跟她说,我t不想演戏了,不想做演员了,反正都没有翻红的机会了。
岑词宽慰她,现在也有不少的老戏骨翻红。
娄蝶情绪低落,叹气:那也是需要运气的,我的运气好像在前半生都用完了。
岑词理解她的心情,现如今的她,的确没办法再跟一群鲜肉鲜花演狗血剧。
她试着让娄蝶放下,甚至还带她去山里乡下,感受自然和最淳朴的普通人生活。
但实际上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心境都是在一念间转变。
娄蝶可以在山野释放自己,但她没办法真正生活在山野。
她追逐不了名利,却又放不下名利,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岑医生,我孤身寡人,活到最后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我得保证我的生活吧。
有执念,心有郁结。
执念越深郁结越重,最后把自己带入无法逃脱的怪圈之中,一方面想要证明自己有演技、是个有质量的好演员,一方面又摆脱和改变不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时间一长,这心里的毒瘤越来越大。
……
晚饭挪到了岑词家里。
秦勋难得没应酬,早早的去了超市,又从记餐厅顺了些做西餐的调料,弄得萧杭取笑他说,再这样下去,咱餐厅要被你吃黄了。
小词爱吃墨鱼饭,超市里的料哪有咱的店里好,秦勋甩了个理由来。
当晚,秦勋做了墨鱼饭,前餐和主菜也是精致多样,外加一瓶上了年份的红酒,不用说,也是从店里顺来的。Χiυmъ.cοΜ
墨鱼饭出炉的时候岑词直吧嗒嘴,又一个劲埋怨秦勋,“非得做这个,做了吧我又忍不住不吃,吃吧,弄得嘴里黑乎乎一片……”
秦勋笑,“在家吃不怕丢脸,再说了,我又不嫌弃你。”
“我嫌弃我自己。”
用餐的时候,秦勋才问岑词,“看你今天情绪不是很高,最爱吃的墨鱼饭都没燃起你的热情来,工作上遇难题了?”
客人私隐,岑词自然不方便透露,就只能长叹一声,“抑郁症啊,真是害死人。”
“有你搞不定的问题?”
岑词想到了娄蝶的状态,说,“如果她能配合,这个问题能解决,如果不配合……”
心理医生也好精神分析师也罢都不是神仙,没办法在客人不配合的情况下继续推进。抑郁症是顽疾,遇上这样的案子,有时候往往不是医生退缩了,而是病人本身选择了放弃。
秦勋给了加了块红酒鸭肉,“这医生和病人之间有时候也看缘分。”
岑词闻言想了许久,怎么都觉着这话着实通透。
“对了,过几天我有个活动要参加,作为我的女朋友,你得陪我参加。”
岑词咬着叉子,“不怕那些莺红就此弃了你?”
秦勋笑,“哪有什么莺红。”
岑词也不过是句玩笑话,所以痛快答应。问及什么活动,秦勋说是个颁奖晚会,他们公司是晚会的赞助商,所以在邀请之列,又是在南城举办,也不方便推掉。
岑词一听,笑了,这不是巧了吗。
“我还真得去,但不是以你女友的身份。”
秦勋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问,“是你的病人?”
岑词点头,目光渐凝重。
想着这世界真小,本以为跟娱乐圈毫不搭边的秦勋,竟也会参加颁奖晚会。这样一来,也没必要对他遮着藏着,就算现在不说,到了会场他一看就知道。
便跟他说了病人的名字,具体病情倒是没阐述,只说受抑郁症的影响。
秦勋闻言惊讶,“娄蝶?她是个挺不错的演员。”
岑词点头。
是啊,挺不错的,只是被这利益社会折磨得面目全非。
……
秦勋今晚喝了不少红酒,岑词喝了一杯,剩下的几乎都被他喝了。
岑词简单收拾完之后,见他在沙发上靠着,便问他,“你今晚又打算赖我这儿了?”
秦勋伸手拉她,一直把她拉坐在腿上,借着酒精开始耍赖皮,“我都喝醉了,怎么开车?”
“叫代驾,我请客。”
“不行,头晕,我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秦勋将头埋在她怀里,趁机揩油。
岑词捧起他的脸,阻止他的为所欲为,“秦勋,你个大男人天天往女人家里钻像话吗?”
“那你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秦勋立刻提要求。
岑词给了他一个干脆的答案:no!
秦勋继续往她身上倒,“那就别怪我耍流氓了。”
岑词笑着躲他。
反倒被他压在沙发上,他眼里藏欲,笑喃,“不是工作压力大吗,没事儿,我给你扎一针放松放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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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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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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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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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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