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果然不负所托,不仅天朗气清,还有雨后彩虹挂着。
兄长阮籍早就已经在厨房帮娘亲做好了饭,等阮晓菲一洗漱完毕,就全部端上了饭桌。
父亲比他们起的还早,出门也早,所以每天早上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阮晓菲装作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老妈,你今天还去庄上吗?”
盟主夫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吃着饭菜回答:“最近盟里没什么大事,娘就不去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阮晓菲:“没事,那老妈你不会还要在家绣手帕卖吧,老爸又该心疼了。”
盟主夫人:“不告诉他不就好了,你们到时可别嘴快,把娘给卖了。”
阮晓菲猛摇头:“不会,不会。”
她都要瞒着爹旷课捉鱼去了,哪敢嘴快把亲娘给供出去了,除非她想被爹娘混合双打,这种事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阮籍在一旁一直老老实实,只等着她吃完早饭,然后跟她一块去了学堂。
学堂里,今天先生又教了一些他们兄妹会的知识,阮晓菲因此整整一个上午都昏昏欲睡的,就像以往听课时的状态一样,然后真的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舒服,连梦都没有做,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却什么好的心情都没有了。
因为外面又下雨了,而且天灰蒙蒙的让人有些分不清楚时辰。不过应该还没有到放学的时间,不然她的这些同学们也不会还在教室里玩游戏了。
片刻,阮晓菲揉着朦胧的睡眼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教室里少了一个人。
阮籍呢?跑去哪里了?
“阮籍?”她不禁喊了一声。
没喊来她那个高冷的大哥,却喊来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孩子,忽然凑到了她身边坐着。
“晓菲妹子,又找你大哥啊。”
阮晓菲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来者之后,一巴掌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是你啊,王朝,吓我一跳!对了,你看见我哥去哪了吗?”
王朝闻言,理了理微卷的领口和凌乱的长发,眼神飘忽的十分明显,嘴上却还坚持的说着谎:“没,没看到啊,他今天没来上课吧。”
阮晓菲双眼微阖,露出一副要将王朝看穿的眼神:“王朝,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说谎的孩子是会被割舌头的。”
王朝下意识地咽了口吐沫,说话的声音不觉小了很多:“我爹说过,做男人最重要的是要讲义气。晓菲妹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而是我答应了阮籍大哥,不能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阮晓菲顿时觉得十分惊讶,从小到大,大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躲开她的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大哥会把他的动向告诉王朝呢,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仔细想来,好像是从大哥变得冷漠开始,就常说让她和王朝这小子一起出去玩。至于十岁之前的大哥,总是教育她说,女孩子就应该像娘一样,知书达礼,别动不动就跟人跑出去。
大哥的这种变化真是有够让她摸不到头脑的。
老实说,她因为两世的年龄加在一起不小了,所以只是把十五岁的王朝当成了一个小正太来看,至于以后让他们在一起什么的真是让她很难接受。
而王朝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吓唬不出,她就只能故作生气道:“王朝,你就告诉我吧。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王朝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就像小孩子吵架一样,使得他不禁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别别别,晓菲妹子,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这大雨天的,你要是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我怎么跟阮大哥交代。”
“河?”阮晓菲闻言眉头一挑:“我哥去红月河捉鱼了?”
红月河是他们红月村附近唯一的一条河,其中海鲜丰盛,而且因为连接着南北两条大运河,一年四季都不断流。
王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打了自己的一个大嘴巴,不过轻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就是了:“我说晓菲妹子,我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你哥去了哪里,那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啊。”
阮晓菲闻言点了下头,同时又比了一个ok的手势:“iknow,你什么都没说。你只需要下午帮我和先生请个假,就说我外出锻炼身体去了,就可以了。”
王朝惊讶的换了个跪坐的姿势:“什么?你要走了?可这还下着雨呢,晓菲妹子你今天就别走了。”
阮晓菲于是翻了一个白眼:“笨,我是要等雨停了再走。我哥也不会傻到在大雨天下河捞鱼吧,他现在可能早就带着鱼篮子,去县里挣钱了。”
其实阮晓菲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阮籍确实捕到了鱼,不过他没有将鱼拿到集市上买,而是倒进了家里的鱼池子里。
昨天那场雨下的不小,把整个鱼池子都灌满了,盟主夫人早起的时候吓了一跳,发现鱼池里的几条锦鲤都被冲了出去。幸好这些锦鲤都没死,只是在泥土里张着嘴扑腾了一会。之后盟主夫人就把这几条鱼养在了屋里的空缸里,等着大晴天的季节再放回来。
空着的鱼池子,刚好给阮籍放抓回来的一筐大草鱼。
阮籍一边看着鱼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是个大晴天,只要爹将这些鱼卖出去就足够贴补一些家用了,他再到林子里猎些活物回来给爹卖。
同样的,明天他也不能让妹妹出现在县里,就像今天的安排一样。
其实只要从上午开始,到下午的一场雨结束,躲过那个祸害在县里出现的时候,妹妹这辈子的命数就一定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了。
多筹备这么一天,实在是因为他放心不下。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阮籍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重活一世。作为御前侍卫的头领,在经历了那么多刀上舔血的日子之后,还能回到和家人一起无忧无虑生活的年纪。
仿佛回乡下探望年迈的爹娘,之后被刺客暗杀,还是刚刚发生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回来的时间点,是在妹妹遇到那个祸害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兴,只是觉得有几十年没再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所以十分清晰与强烈。
好几次他都想告诉妹妹,让她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再让他抓着她的手,听她临死前的遗言,竟是不要记恨那个祸害。
可他说不出口,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有什么力量在控制着他,当他想用语言去表述将来的时候,就会变的像哑巴一样。这么多年,他只能告诉别人已经发生过的事,和未来也无法再改变的事。
就像爹和娘的初遇,还是后来妹妹嫁给那个祸害之后,娘才透露给他们的秘密。
“阮籍!”
因为想过去的事情太入神,阮籍没注意到娘亲姜氏出了屋子,还站到了他身后。
警惕性完全消失,是作为御前侍卫绝对不能发生的事,也就只有娘亲能让他如此了。
“娘。”阮籍语气僵硬地回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籍儿,和娘说说,你这会儿不在书院,在这干什么呢?”姜氏问道,笑里藏刀。
“午休?”阮籍回答,自己却不是很确定。
“午休啊,那这鱼是哪来的?”姜氏又问。
阮籍抬头看了看天,沉默片刻道:“昨天雨下得那么大,可能是它们想跳龙门,结果卡住掉下来了的吧。”
姜氏一愣,被自家儿子这丰富的想象力惊的说不出话来,一瞬间,她还以为儿子是被女儿附体了。
明明很想笑却又因为母亲的威严不能笑,一开口就是十分严肃道:“籍儿,跟娘进屋。”
阮籍这句话确实是从妹妹那里学来的,只可惜上辈子看起来很开心的娘亲,这辈子好像很生气,熟悉的恐惧感在沉寂了几十年后再次涌现了。m.xiumb.com
午后十分,天空中的雨终于小了很多,而且看样子也不会再下大了。阮晓菲的心情再次明朗了起来,趁着先生不注意,就抓起背包从书院后墙跳了出去。
可让王朝担惊受怕了好半晌,然后才帮她跟先生请了半天的假,还好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让王朝继续回座位上听课。
而从书院离开的阮晓菲,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县城,找阮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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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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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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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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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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