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的司法警走上去,对着那女子掏出棍子,正准备“邀请”那女子离开的时候,女子却摘下了头顶的黑纱,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她的脸未施一丝粉黛,头发却梳理得整齐,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发髻,她的面庞瘦削,只是右边脸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冯生见到那女子,一直黯淡的双眼突然散发出了闪亮的光彩,他转头急切地对推事否认了自己之前的认罪,“推事大人,我不认罪,我没有拐卖何飞飞。”
郑理秀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黑纱女子嘴角上扬,对着法庭里坐着的众人朗声宣布,“我是何飞飞。”
法庭内旁听的记者们顿时炸开了锅,掉下悬崖的何飞飞怎么回来了?
郑理秀立马跟推事说道,“推事大人,这是我申请出席的第五位证人,本案中谣言被拐卖的何飞飞小姐,相信她的证据足够有力,可以证明冯生无罪。”
功亏一篑,公诉人自然不甘心,他双手握拳,“郑律师,冯生已经认罪了。”
何飞飞来了,冯生整个人恍如干涸的沙漠重新焕发生机,他赶紧否认,“不,我没有罪!我没有罪!”
首席推事扶着额头,问冯生,“证人,你可知当庭翻供,需要承担法律后果?”
郑理秀抢言道,“推事阁下,我申请对冯生被拘留期间,是否遭受过刑讯逼供进行调查,我有充分理由怀疑冯生的自首书是在刑讯逼供下所写!”
“好,这件事庭后将由法庭进行调查,现在就何飞飞是否被冯生拐卖一事重新展开法庭调查。”
何飞飞与冯生的目光交汇,她走向证人席,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令整个法庭人听到,“我何飞飞没有被拐卖,我是自愿和冯生一起走的。”
“什么?自愿?!”旁听席里端坐的记者们登时炸开了锅。
证人席上坐着的冯玉兰望着手中的怀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正闭着眼睛默念心经的张教授坐直了身体,田也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臭阿飞则撩了撩自己的黄毛刘海,往何飞飞这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证人,请你详细描述当日经过。”
推事再度敲击法槌,满堂皆寂静。
何飞飞双手交叉相握,深吸一口气,言语平静,“那天,我和孟其和的婚礼在和平饭店举办,我与孟其和并无感情基础,我不想嫁给他,我本就与冯生约好了离开,但我之前被软禁在家中,并无机会逃脱,那天冯生假扮成了侍应,出现在饭店里,我知道自己再不走,将来一定会后悔,于是我选择了和冯生一起走,是我自己要和他走的。”
何飞飞说完,郑理秀站起身,说话掷地有声,“推事阁下,人皆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皆是平等的,皆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命运,决定自己的婚姻,不论男女,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也应该有这样的权利,冯生并没有拐卖何飞飞,他们的出走,不过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追求平等与自由,他们本没有错,又何谈有罪?若论有罪,我想,干涉自由婚姻的那些人才是真正有罪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郑理秀说完,旁听席上鼓起一片掌声。郑理秀在推事的脸上看到了赞许的微笑,紧张了大半天,她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久,冯生当庭无罪释放。臭阿飞和田也异兴奋地冲上前去,抱住冯生。张教授也上前祝贺。郑理秀同冯生一起被记者们簇拥着走出法庭,记者们纷纷开始给他们拍照,要采访。
冯生识趣,把功劳都给了郑理秀,“我能被无罪释放,其实都是郑律师的功劳。”
郑理秀摆出早已准备好的官话,“我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既然代理了案件,就得全力以赴。”
“郑律师真是年轻有为。”
“郑律师将来定是上海滩另一位知名女大状。”
“那是自然。”
郑理秀听着溢美之词,微笑看着这些记者,果然,有《申报》的,有《新民晚报》的,好几家大报纸一起来了,这回她郑理秀在上海滩怕是真的要出名了,
有记者问,“那郑律师知道何小姐会回来吗?”
郑理秀微笑,“我怎么会知道呢。”
等记者采访完,冯生回到法庭,想去寻何飞飞,叫了两声,却没有见到何飞飞的影子。
“飞飞,你怎么不等我呢,我还没见到你,你就走了。”冯生怅然若失。
晚上,张教授邀请了大家一起去家中吃饭,当庆祝冯生平安无事。到了张家,郑理秀主动和张家新请的保姆在厨房里面忙活。其余人都在外面热热闹闹地聊天,张夫人则负责给他们端茶倒水。
菜切到一半,陈名扬走了进来,搓着手,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地拣起一块胡萝卜或酱牛肉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尝着。
郑理秀瞪了一眼陈名扬,“脏死了,先洗手再吃。”
陈名扬望着砧板上的饭团,跃跃欲试,“我来给你露一手,拉个面吃。”
“就你这个大男人也会?”
郑理秀的记忆中,父亲从来都是家中只管吃的那个,从未下过厨房。
“我以前给人在厨房里当过小工。”
郑理秀听着陈名扬的说话,便没注意手下,一个不小心,便切到了自己的食指。她“哎呀”了一声。食指上出现了个小小的切口,渗出血丝来。
陈名扬见状,拽着郑理秀的手走到一边,拿起黄酒往伤口上面倒,“我来吧,你小心点,不好好处理,可能会得破伤风。”
郑理秀心里知道陈名扬说得有理,可嘴巴上还是忍不住抬杠,“你又知道了?”
陈名扬颇有些得意,“当然,我以前在随军的医疗队里做过。”
郑理秀讶异,“老实交代,你从前到底干过多少事?”
陈名扬的眉毛一挑,还真就假模假样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码头扛过货、给人擦过皮鞋、工地搬过砖……”
郑理秀第一反应是陈名扬在胡扯,“你哪里来那么多时间?”
郑理秀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每天都是上不完的课程与数不清的作业,她无法想象,人竟可以有这样多的时间,做这样多的事。
陈名扬背对着郑理秀,他一边揉着手里的面团,一边絮絮叨叨,“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怎么念过书,整天在外面游荡,什么都做一点,我去过苍茫的内蒙草原,踏过黄沙漫天的沙漠,也曾差点冻死在料峭的雪山上,还在下雨天,掉落过深不见底的湖水……”
原来如此,这么说倒是有可能。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陈名扬会这么多本事。郑理秀心中不由得暗自钦佩。
郑理秀处理好手头的伤口,给陈名扬又打了打下手,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郑理秀拍了拍陈名扬的肩,“你继续做饭,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都要吃饭了!”
“你管呢!”
大概两人天生气场相克,郑理秀每每跟陈名扬说话,都会不自觉地同他抬起杠。
陈名扬嘟着嘴,满脸委屈,“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郑理秀语气软下来,“我就去客厅打个电话,叫个朋友一起来。”
“叫谁来?”
“先卖个关子。”郑理秀吐吐舌头。
望着郑理秀离开的背影,陈名扬笑笑,“什么时候也变得跟我一样,喜欢卖关子了。”
等郑理秀打完电话回来,陈名扬已经把菜都做好了。大家齐坐一堂,张教授正准备宣布开席,郑理秀阻止了,她故作神秘地笑,“再等等,干爹,还有个人没来。”
臭阿飞摸摸自己的黄毛,“还有谁?”
方也异一拍臭阿飞的脑袋,“大笨蛋!还能有谁?你想想今天出现在法庭上的人,还有谁没有来?”
郑理秀笑着插了一句,“这回你倒是不结巴了,也异,今天白天在法庭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方也异叹了口气,“其实我就是怯场,从小到大都这样,小时候爸妈让我当庭表演弹奏钢琴我都会害羞得要死,不敢上场,平时弹奏得滚瓜烂熟的曲子,一到场上,立马忘得一干二净,手抖得连钢琴都碰不了,中学时我们班要表演合唱,我是指挥,音乐老师夸我有指挥天赋,前一天我因为紧张,彻夜未眠,一直在单独练习,后来上了台,还是连举手都忘记了,还有……”
方也异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过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张夫人去开门,方也异望着身边的陈名扬,“二哥,我胆子小的毛病是不是改不了了,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郑理秀建议道,“也异,我猜你这是心理障碍引起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下次不妨去看看心理医生,找到根源,进行治疗,我记得你也是法学院的,不管你以后是要做推事、检察官还是律师,可都是要出庭的,你得正视自己的问题。”
陈名扬两只手托起下巴,嘟囔着嘴,“知心姐姐,看完了也异,那你看看我有什么问题。”
郑理秀懒得理他,“去,别贫嘴。”
众人猜测得不错,来人正是何飞飞。她依旧穿着白日在法庭里的旗袍,头上戴着黑纱。郑理秀赶紧起身,将冯生旁的位置让给何飞飞,陈名扬拉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旁边,招呼郑理秀坐下。
虽然坐下了,但何飞飞也没有摘下头上的黑纱。
满堂鸦雀无声。陈名扬起哄,举杯邀请大家一起感谢张教授的宴请,臭阿飞跟着起哄,气氛才复又活跃。
众人热热闹闹,但也是自顾自地。
冯生特意站起身,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何飞飞的碗里,“飞飞,我记得你喜欢吃红烧肉。”
“谢谢。”
何飞飞的声音礼貌中又带有一丝疏离。
“飞飞,你不热吗?摘下面纱吃饭吧,天这么热,可能会悟出疹子来。”
何飞飞摸着自己的脸,思忖片刻,最终道,“我不热。”
冯生知道何飞飞在意的是什么,他把头凑近何飞飞的耳边,“没事,我不在意,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
何飞飞这才摘下面纱,还偏偏是受伤的那张脸对着身旁的冯生。何飞飞感觉到冯生投过来的目光,眉眼一紧,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因为她能感受得到,冯生的目光里有的,只是心疼,而没有半点嫌弃。
冯生看到何飞飞脸上的疤痕,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飞飞,这是当时摔下山崖时弄的吗?一定很疼吧。”
何飞飞望着冯生,泪水早已充满眼眶,她摇了摇头,“不,我的疼一定没有你心疼。”
冯生摇头,“不,飞飞,你已说过,婚礼前你没有如约赶赴码头,是因为你被软禁在家中。”
何飞飞泪水四溢,“可若不是你假装侍应来带走我,我怕我是这辈子都要被囚禁在另一个锦绣的牢笼里了。”
吃完饭,陈名扬和臭阿飞得知张教授这样的教授竟然也喜欢打麻将,拉着张教授要打麻将,正好三缺一,把郑理秀也拉上了。何飞飞则同冯生一起携手出去散步。
打麻将郑理秀是新手,没想到却自带新手光环,干妈张夫人在一旁指导着她,今晚她的手气格外好。
这不,才打三局,牌才摸过两轮,郑理秀一推手中的麻将,“哎呀,这是十三幺吧!糊了!给钱给钱!”
众人玩得欢乐,不觉夜色凝重,何飞飞和冯生这才归来,何飞飞走到郑理秀的面前,“郑律师,借一步说话。”
郑理秀放下麻将,起身同何飞飞去了门口,她拉着何飞飞的手,微笑道,“何小姐,何事?你请说。”
“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何飞飞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什么?你要离婚?!”臭阿飞趁着空档去厨房里偷了点小鱼干,回来的路上正好听到两人说话,嘴巴里正嚼着,噗嗤一下飞了出来。
臭阿飞这个大嘴巴一说,堂内的众人都知道了。
众人皆惊愕。
如今已不是旧社会,不过虽然现在法律提倡男女平等,人人皆有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但一个大家族的女人贸然提出离婚,谁都知道,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可不只是儿女情长那么简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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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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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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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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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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