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透明玻璃窗透出纸片状,将窗边的人笼罩成五光琉璃之色。
叶棉双眼眨也不眨,一副明显走神的涣散脸。
骗子。
大骗子。
说什么只离开几天,现在都快两周了,亏她第九天的时候还暗暗期待了下。
她习惯性抬手摸了摸耳朵的坠子,不敢摸出小镜子了,只能拿着手机屏幕,透过暗暗的光,撩开长发,看见颜色浅淡的紫色耳坠。
粗鲁。
太粗鲁。
哪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别人耳朵打个洞,也不问问怕不怕痛,也不问问愿不愿意。
这东西也不一定要戴上呵呵,她揣在包包里不是挺好的吗。
害得她这些天睡觉怪不安稳的。
以前没发现租的房间有点大,等到多的那块高大的身影离开后,每天做完实验回到家,都有种空旷之感。
买的染色剂还有一大半没用,臭蛋放在他成堆的衣服中,如今味道都淡去不少。
哔哩哔哩里预存的整蛊视频都快看完了,越看越无趣。
她想象他回来时候黑脸表情,如今还没实现。
他吃不了辣,她特意买了好多青椒红椒野山椒小米椒,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多放点以示“欢迎”,如今都长虫了主角还没登场。
她幽幽叹口气。
无聊。
真无聊。
以前这么没觉得自己一个人住这么无聊。
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回学校宿舍,或者……
她瞥了眼装模作样认真听课实际也不知神游到哪个爪哇国的夏若锦。
“你现在要是在认真听讲我就喊你爸爸。”叶棉幽幽开口。
夏若锦被她一句话换回来,干巴巴笑两声:“我也不嫌弃你叫我妈妈。”
她转过头来,一眼就瞅见叶棉左耳上那枚精致又特殊的耳钉,挑眉“喲”了声:“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偷去打了个耳洞?”
之前叶棉都是披着头发,她也没注意。
“以前不是怕痛得很嘛,这是情窦初开,为爱不惧?”
叶棉:“……”
“乱说什么呢,老子就不该爱美吗,打个耳洞关爱屁事。”
夏若锦懒得听她无力的解释,眼神看向她另一边耳朵,有些奇怪道:“奇了怪了,怎么只打一边?”
只见过只带一边的人,什么时候见过只打一边耳朵的奇葩。
她不着痕迹地掩上头发,悻悻道:“我就喜欢打一边,不行啊……”
行。
夏若锦瞥了她一眼,你是奇葩说什么都行。
“不过我觉得耳钉挺好看的,在哪儿买的,多少钱,有没有一对,我也想入手……”
刚刚入眼一幕,小巧而精致,紫得尤其特殊好看,阳光照耀下还带着金银闪烁。
她觉得好美。
叶棉一下子被问得脑袋卡住。
哪买的?
难道说苍焕送的通讯设备吧?
总不能说外星产物,目前地球上应该大概也许没有?至此一件?
叶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下,飞快把楼下的张奶奶搬出来:“这个啊,哎我实话给你说了吧……你晓得我楼下卖馄饨的张奶奶吧,就跟我关系特别好的那个……”
她眯着眼神吹:“这是她顾客送给她的,我见着好看就厚脸皮要过来了,我也是为了这颗耳钉才狠下心去打耳洞的……你晓得我为什么只打一只了吧……”
她可真是天才,不仅演的一出好戏,还把之前的谎给圆回去了。
看着小宝贝儿似信非信的目光,她忍不住又加了几句:“你这副样子看着我做什么,像是我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不是嘛,”夏若锦开口,“连老人的东西都好意思要。”
叶棉摆摆手:“反正又不贵,就几十块钱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行吧,”夏若锦将目光收回来,殷红的嘴唇抿了抿,像是在下某种决定,然后毅然决然朝叶棉道,“今晚二月酒吧,来吗?”
酒吧?
叶棉问:“干嘛突然去酒吧?”
“我不是过几天生日了嘛,趁着大家都有空,今晚提前办。”夏若锦解释说,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闪动。
此时下课铃声疯狂响起,教室逐渐骚动起来。
叶棉不疑有他,呜呼哀哉:“你怎么竟搞突袭,我的礼物还在路上。”
如此毫不忌讳说自己礼物在路上的,也只有这蠢货了。
夏若锦白了她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说出来还有屁的惊喜,你能不能有一次送礼物不是我猜到的?”
“这能怪我嘛……”眼见夏若锦就快离开,她手忙脚乱道,“你不等一起吗?”
“我还有事,你记得今晚打扮漂亮一点啊……”
说完飞快摆摆手,只剩下背影了……
叶棉揪着书包站在原地无语。
她们好多天没在一起吃饭了。
死宝贝儿最近档期也太多了吧。
……
可惜叶棉终究没去成夏若锦的生日宴请。
当她穿上最近新买的迷你短裙配风衣,光彩照人地从小区门口离开的时候。
她习惯性往张奶奶的馄饨店瞥去,原本是好奇今天收店面没有,好巧不巧,恰好让她看见两桌人一言不合拳脚相向的画面。
这片地域位于学校附近,房子偏于老旧,过往的客人鱼龙混杂,脾气个性,看不顺眼就会杠上。
通常这种时候,倒霉的非店面老板莫属。
普通老实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有上前劝慰的心思,也没有承受牵扯的胆子。
更何况是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此时张奶奶有苦难言,站在一边揣着手,表情甚为难过。
叶棉微眯双眸,高跟鞋一转,双手揣进风衣就上前了。
一手臂上纹身的青年正在大力掰扯这另一桌人的衣领。
那桌子本来是木质的,哪经得住这种力气,两下就被压得瘫痪。
纹身抽着烟,微眯的瞳孔放射出淡淡的冷意。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被压着的人黑发遮掩,鼻梁高挺,相比之下年轻而气盛,不甘示弱道:“说你作为男人没本事,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
“日哦,”纹身嫌弃地眯眯眼,“你他妈刚才朝这边抛媚眼还有理了!”
说罢他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狠狠朝角落一踢,椅子不堪一击,一条腿颤颤巍巍抖两个下,应声而断。
原本就是小店小本生意,平时赚不了几个钱就算了。此时顾客全都跑光,还舍掉一对桌椅。
瘦弱的身子想要上前,沙哑的嗓音历经了千般沧桑:“别打了吧,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年轻人,坐下来……”
根本来不及说完。
想看两厌倦的两个人,直接拳脚相向。
成为导火线的年轻女人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烦。
有的人,尤其是喜欢成焦点的漂亮女人,拥有性格缺陷——就是喜欢看男人为她打架。
“张奶奶!”突然在门外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叫喊,宛若一盆清雨洒在浮躁的室内。
一群张扬舞爪的人往外看去。
卷帘门前站的人,外套米色风衣,内搭及膝格子短裙,干练又不失清纯。
及肩长发半遮面,双眼微抬,黑暗眸色在黑夜的背景下显得明亮而水润,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紧背带,谨慎而克制。
打架的两人动作挺了半秒,或许觉得来了位女人构不成威胁,置若罔闻。
导火线的漂亮女人,目光阴冷冷地在她身上扫荡。
叶棉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既然走都走到这里,肯定不能半途而废不是。
她深呼一口气,对心跳速度置若罔闻,眼光朝都不朝那边看去,直接走到张奶奶身旁,而后双臂一抬,瞬间将打架的两人分开。
拯救了一旁沸腾的水锅。
两个大男人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目光移上来。
她低头问张奶奶有没有事。
直到得到肯定的回答,冷若冰霜的小脸才有所缓和。
“我说,”她低声道,“这里又不是操场,要打架能不能换个地方。”
奶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略微紧张地示意她不要多说。www.xiumb.com
这个纹纹身的小伙子,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爱好打架的不良分子。
太吓人啦。
果然,纹身的脾气一点就着。
“关你屁事!”
叶棉淡淡地看过去:“那你赔偿吗?”
“老子凭什么赔偿。”
“你们打架坏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锅碗瓢盆,一个老人凭什么要承担这些损失?”
导火线姑娘在一旁忽然冷笑:“我们吃饭花了钱的,开店就是要承担风险,这个风险凭什么要我们赔偿。”
叶棉觉得这位姑娘,不仅脑回路有问题,智商也有问题。
纹身挑着眉,一副自己女人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听到没有。”
“……”
“而且就算要赔,”他粗壮的手臂一指,朝年轻男人道,“也是他赔。”
“凭什么是我,”年轻男人呵了一声,“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明明是你先勾引老子女人。”
“我呸,勾引又不需要赔偿,又不是单方面的,凭什么是我的错。”
张奶奶伸出手,扯了扯叶棉的衣袖。
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轻轻地说:“算了吧,就当我倒霉。”
“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能这样纵容下去。”叶棉顿了顿,耐着性子道,“你们都有错,分摊吧。”
心里不爽也应该先要和平解决不是,叶棉自认为自己是个本科期间认真学习人际交往的三好学生。
但没上过这堂课的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纹身坐在椅子上轻笑了声,似乎被不依不饶的女人弄得不耐烦了:“分摊?”
他缓缓起身,在众兄弟排开后,一步步缓缓靠近她:“如果我偏不呢?”
刚才在气头上,没怎么注意。
女人盛气凌人干太强,让人忽略长相。
刺头粗壮的手臂猛地搭在叶棉肩上。
“凑近一看,你长得比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规整一点。”浓重的劣质烟味伴随着热烈的气息喷在她耳旁,叶棉嫌恶地朝旁边一躲。
男人不屈不挠地靠近:“我这个人,一般只给女朋友钱……”
说着他嘟起粗糙的唇就要往那张白净的脸上凑过去。
实在是太恶心了,叶棉压制这心底的反胃。
表面功夫做得够足了,这人还不知收敛,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抬手一把抓住搭在她肩上的手臂,身子灵巧一转,反手一扭,成功听到男人杀猪般的叫声。
长腿向前猛地一伸,又补上一脚。
纹身被踢得朝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
“妈的。”
你妹,以为只有你会说脏话骂人吗?!
叶棉把单肩包一取,头发一撩,扬起眉就开骂:“mmp,好声好气给你说不听,没人给你两下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特么这么牛批有本事赔钱找个白富美啊,带着一个脑子有屎和斯文败类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骂完之后,叶棉深深感到舒爽。
同时被骂的三人脸色却越来越黑。
张奶奶吓得拽紧她的衣袖。
小女娃子怎么这么凶,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我看不把你驯服,你不知道你骂的是谁!”纹身猛地踢翻一众桌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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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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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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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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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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