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很好,我和张槐序坐在咖啡屋里吃早餐。
两年前我上完补习班,走过咖啡店的门前,希望里面坐着的女人是我,两年后,我望见咖啡屋外走过的穿校服的孩子
希望我能是其中的一个。
“哎,张槐序,我们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我小口地抿着咖啡,对对面那个漫不经心地啃面包的男孩说。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下,回答道:
“没什么奇怪的。不还是当初那个瘦瘦巴巴的小豆芽菜吗?”
“说谁小豆芽菜呢........”我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生穿着那件蓝白校服,坐得笔挺,拉链拉到锁骨,领口自然理到两边,目光倦懒,和从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喂......傻了?看着我干嘛?”张槐序拿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赶紧吃,吃完了上学去。”
“哦........”
清晨的14路公交车依旧那么拥挤,车上都是刚刚上菜市场回来的大妈和将要去上课的学生。好在枫翎的校服依旧是这样的蓝白色,没有人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不然我肯定会觉得无地自容。
我拉住头顶的拉环,不住地去打量公交车上的情景。
车上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谈笑风生着学校里的事情。周杰伦的新专辑,某个帅气的男孩子,吐槽某个老师昨天留的作业,或是孩子气的恶作剧。
这些仿佛都离我很遥远了。
坐在我们左手边的一对男孩女孩正用耳机安静地听着同一首歌。
白色的耳机线,承载着怎样甜蜜的音乐。女孩微笑着看着窗外,两只手贴得很近,男孩试图想要去勾住女孩的手指,却总是抬到半空中又缩回原处,眉头一皱暗自恼怒着。女孩清澈的眼眸却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重新看向窗外的风景时,目光里,嘴角上,却写满了少女的心情。男孩瞧见了少女的心情,眼里也带着少女色的光芒。
恋爱中的男子,每一个都是少女
我只等你回我同一句
此生不渝永结同心
再也不是空洞的成语
我想要买一间房子
里面住着两个少女
.......
这时我以旁观者的姿态,为他们的心照不宣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公交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拥挤的人流就像台风中摇摇欲坠的白菜一样只能往一边倒。
我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张槐序的怀里,一阵淡淡古龙水的味道席卷了全身。
我像是被美杜莎之瞳定了身的傀儡,脚下一乱,更加直不起身子来。
他和我一样不知所措,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我的背上护住我,将头别向一侧。我也低低地埋着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旁边一个男生看着我们,偷笑着一句:
“哎,同学,我们教导主任下一站就上车了,你们.......注意一点哦。”
张槐序咳嗽一声,很快地放开了我。
公交车依旧在平稳运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枫翎中学站,到了.......”
我们混迹在人群之中,像偷偷溜进儿童乐园的成年人那样诚惶诚恐。
“哎哎哎,同学,胸牌呢?嗯.....走吧。”看门的老大爷穿着白色的汗衫,手里拿着蒲扇,指着几个快要迟到的小顽皮蛋喊着。
“哎哎,你们两个,都快要迟到了还这么慢条斯理的?去,到那边去站好。”老大爷指着我们两个。
“我们.......”
我们是毕业生,我本想上去这样辩解,却被张槐序一把拉住了。
他微笑着冲我眨眨眼,将食指贴着嘴唇,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们在老大爷的带领下站在一排迟到的学生的队列中,值周生正在登记名字。
“咦?你这小崽子咋瞅着还挺眼熟?”老大爷推了推眼镜,似是自问自答般地看着张槐序。
“没有没有,大爷您一定是记错了。”张槐序一脸无辜。
“这是我第一次被记名,你毁了我学习生涯的全勤记录。”我打趣着对站在身旁的张槐序说。
张槐序听了这话,非但不愧疚,还一脸得意:“反正我带着你罚过站,逃过课,也不差被记名了。”m.χIùmЬ.CǒM
上学的时候,迟到缺勤的记录里永远都会有他。
“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我问他。
“比起小学初中,我已经很安分守己了。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后面有座后山,我和安羽丘隔三差五就会逃出去挖红薯.....”
“喂喂喂,那边那两个同学,迟到了还这么高兴?把名儿记上。”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小女生冲我们嚷嚷着,把蓝色的文件夹递给我们,让我们填写个人信息。
“听这小丫头的腔调,有做教导主任的天分。”张槐序在我耳边低语一句。
张槐序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几笔,就把文件夹递给我了。
只见上面写着:
姓名:胡衯
迟到理由:假发套被吹掉了
我努力地憋住了笑声。
这个名字倒过来念就是喷壶,想当初他的假发套被台风从三楼吹到了一楼,在树枝上挂了整整三天。
如果喷壶看到了这个,肯定要吹胡子瞪眼睛了。
“试试?”
我终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或许我天生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
待我们正式进入校园的时候,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已经打响。今天恰逢是周一,按照惯例,今天会举行升旗仪式。
我和张槐序悄悄混迹在人群里。
这次上台演讲的是我们不认识的一个老头,穿着米色的薄风衣,显得很正式,又因为炎热将袖子卷得老高,看起来不仅不严肃还很搞笑,很像肯德基招牌上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站在我身旁的女孩子目光四处游走着,落在一个人身上,又很快地将目光收回来,脸上泛起了玫瑰色。
我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什么都看不见。
“哎哎,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连他后脑勺长什么样都分辨得出来?”我不由得捅了捅身边的张槐序。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去追问,因为我心中是有答案的。
上了大学,我们就不再有这样的机会,单纯又不求回报得去暗恋某一个人了。我们拥有更多的自由,却远不及从前快乐了。
“哎,这日子一天天过得,我脑细胞都要英年早逝了。真想早点上大学啊,带我脱离这片苦海........”站在我们身前的两个男生这样小声抱怨着。
“就是啊,咱们理科生活得连狗都不如。你看,你看这些题是人该做的吗?”
那个男孩将手心摊开,里头抄了一道很长的理科题目,写满了一整个手掌。
“写不出来晚自修就顺延一小时,也太没天理了吧......”
“√2。”
那两个男生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准确地说,是看着张槐序。
“你说啥?”
“答案是√2。”张槐序指着他手心里的那道题说,“这两个条件相互对应,达到二力平衡,就可以省略这些复杂的步骤了。”
我看着他认真解题的样子,阳光撒在他的侧脸,倒映出少年的模样,眼眸里微微闪耀着星光,手指修长。
比起女生,张槐序更受男生的欢迎,即便他的性格在男生里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我去,有一手啊兄弟,答案是啥我记一下.......”那个男生拍了拍张槐序的肩膀,笑起来脸上的梨涡都陷进去了。
“对了,你俩是哪个班的呀,怎么没见过你们呀?”
“文科一班。”
“文科?你理科这么强干啥要去文科班啊?趁早来理科班可好?不然物理界会错过一个爱因斯坦的........”
在张槐序和他们交谈之际,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沐熙。
我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示意张槐序,他比了个ok。
我躲进操场旁的灌木丛里接听电话。
“喂?沐熙学长。”
“离歌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
“我在北京啊,你昨天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
“可你没有告诉我你和张槐序在一起!”电话那头传来桌子倒下的巨大响声,“马上回来,听见了吗?”
“你什么意思?”
我压抑许久的情绪终究爆发了,颤着声音反问道。我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沐熙说话,因为我心里有愧于他,可这次我真的无法忍受了。
不理解,不体谅,不信任,这段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认为我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我想,我们不合适。沐熙学长,你不原谅我也好,恨我也好,都没有关系,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帮你。
是我不对,可是,要和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保持距离,真的,很难受。
我努力去喜欢过你,可是对不起,我还是不喜欢你。”
我喜欢的人是谁,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你说什么?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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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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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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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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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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