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感冒已经有变好的趋势了,昨天哭了一晚上,鼻子塞得更严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吸进去的气一下又一下刮着干燥的喉咙,疼的像有一把刀在那儿哗啦一般。身边的垃圾桶已经丢了满满一箩筐的餐巾纸,笔记本上已经被我用笔戳出无数个洞来。
我无力地看了一眼窗外压得低沉沉的乌云,自嘲一声:
我这样,算不算命途多舛啊,还是自作孽不可活的那种........
“离歌,你还好吗?我给你带了粥回来哦。”
路之瑶从门外回来,抖了抖落在肩上的雨水,手里拎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和豆浆。
“我还好,谢谢。现在几点了?”
“都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趴在桌子上,捧住盛着白粥的塑料碗。
好暖。
窗外冒着绿芽儿的树枝在微冷的春风里瑟缩者打着颤儿。都已经是快要春末的天气了,怎么还会这么冷啊。
我颤颤巍巍地端起碗,想将粥往嘴边送。眼前忽的一暗,手忽然一下子没了力气,白花花的热粥一下子洒在了手上。
手烫得发红了,我愣是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啊!傻子,快点拿开啊!”路之瑶吓了一跳,快速抽了两张纸,将我的手拉过去,细心地把滚烫的白粥擦掉,还拿了牙膏来止疼。
“路之瑶,我好难受........”
“你活该。你说说你,感冒还没好,昨晚还吹了风回来,这下好了吧,难受死你算了。”她嗔怪道。
我摇摇头。
是心里难受.......
“对了,辅导员说你请病假的时间太长了,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去上课了。”
“嗯,好,我知道了。”
我吞了一口白开水,喉咙里像是有一片沙漠似的,被水一浇灌,都在嘶嘶地冒热气。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我也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开始新的生活了。
“对了,离歌,现在大家都开始在用触屏手机了,你可以把那个诺基亚换掉了。喏,这是新手机,琪琪从网站上淘回来的,咱们仨一人一只。”路之瑶把一只新手机搁到我面前。
“我知道了,谢谢。”
“我帮你把qq下载好了,还有一些专业课的视频,我也帮你录好了。你先熟悉一下操作,回头我和琪琪教你。我还有一节晚课,就先走了。”
路之瑶对我们很好,或许是因为她前半生的经历,所以,比我们要来得更成熟一些,人前说话也很有分寸。总是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提醒我们什么时候该上课了,该吃饭睡觉了,简直是个行走的备忘录。
我有时候很不解,这么善良的女孩,为什么有些人会去诋毁她。
或许是处于单纯的嫉妒吧。
“嗯,拜拜,注意安全。”
路之瑶走后,我喝了几口粥,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触屏手机比诺基亚要薄上一些,没有熟悉的按键,刚开始操作的时候还觉得别扭,摆弄了一番过后,也就觉得还好。
那个时候的qq动态都特别地非主流,几乎看不见几句人话,都是诸如
“伱不湜我,所姒伱鈈会眀白伱對莪の薏図。”之类的。
明明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有一种看破世俗的感觉。
巧合之中,我翻到了沐熙的一条新动态,发布于三分钟前。
“集满50个赞,我就去和那女孩表白。”
那时候好像也很流行这样的朋友圈啊........不过我很高兴,沐熙能去喜欢别人。虽然那次告白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也很少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我心头总会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我指尖滑了一下,接着翻下一条动态。
约摸过了五分钟,手机忽然就震动了。
沐熙:离歌,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得更大了,我套了件外套,拿着伞站在雨里的时候,只觉得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伞上打,风乍起,才走出去几步路,裤子就湿透了。
眼前花白的一片,灯光都扭曲在了雨帘中,我合上眼,觉得眼皮滚烫滚烫的,睁不开。最后,只是单纯地凭着记忆在行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沐熙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等我。他与一年前一样清瘦,笑里带着阳光,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总觉得生疏了。
同样是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人家是凌乱美,我就是狼狈不堪。
我咽了口唾沫,顶着风慢慢走过去。
“沐熙学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哑着嗓子,问道。
他举起手机,脸上带着少年般的骄傲。
“其实这条朋友圈,只对你开放。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但你给了我鼓励,所以,我回来找你了。”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鼓励?莫名其妙的。
他指的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条动态,点赞消息里,赫然躺着我的名字。
可是,那只是我手滑了才点赞的消息吧.......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沐熙忽然扔掉了手里的伞,一下子抱住了我。
“谭离歌,我喜欢你,我想过要放弃你的,可我忘不掉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我发誓,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对你好的。”
他的身体是温暖的,贴着我胸口的心跳动得很快。
我相信他的真心,可是........
“沐熙学长,你......真的喜欢我吗?就算过了整整一年,你也依旧喜欢我?”
“是啊,我这个人其实挺三分钟热度的,但这件事我还是坚持了........”
我吻了他。自然而然,毫无征兆。
起码此刻,我想知道我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脑内飞快地搜寻着,与沐熙有关的记忆,但除了篮球场和天台上的那两次,他在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两唇叠合的一瞬间,我的心很平静,就像喝水的时候碰到杯子一样平静。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是他.......
“沐熙学长,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介意我心里,有更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我多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谭离歌啊谭离歌,这样无耻的问题你怎么问得出口?
但沐熙简单地一笑,对我说:“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未必就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如果要寻求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唯一,那会很累的。我不求我是你的唯一,只希望之后的生活里,能陪你走下去的人,是我。”
“我怕我会辜负你。”
“在这个世界上,谁能做到完全不辜负任何人呢?”
我默了。我做了一个很无耻的决定。
“那我们,就试试吧。”
“真的吗?离歌,你愿意给我机会?”
“嗯......我愿意。”
沐熙把他的手机号存到我的手机上。
“下个星期天下午一点半,我在c大有一场钢琴演奏会,你要来看嘛?”
“好啊,谢谢沐熙学长。”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你现在都是我的女朋友了,就不要叫学长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的。”
气氛忽然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对沐熙说。
“嗯,好的。到寝室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还有,你感冒了吧,记得要吃药。”沐熙冲我一笑,嘱咐完便转身离去了。
回寝室的途中,我望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丝毫没有要放晴的迹象。
我丢掉了手中的伞,天空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加广阔了。
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我却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我会认为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淋雨是一件很浪漫,很幸福的事。所以,我喜欢淋雨。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我想哭的时候,我会特别想淋雨。其实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哭是一种可以令内心所压抑的情绪得以充分发泄的有效方法。
而在这时淋一场雨,会让我感觉不到自己在哭,雨水与泪水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传脸颊上流下来,谁能分得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呢?因此,我的痛苦慢慢地不知不觉地释放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我就达到了我的目的。或许你会觉得这种做法有点自欺欺人,但我喜欢。
这种冰凉的感觉和心情交织在一起,突然会产生一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感觉。
别人觉得,我是个好女孩,但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女孩儿。
就在我觉得仿佛要与天地合一的时候,一只手冷不丁地抓紧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冰冷。
“你在这里做什么?”张槐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脑袋里有一根筋电光火石一般崩裂了,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却依旧死死地拉着我不放。
“你跟在一起了,对吗?”
我一下子惶恐了,就像电视剧里那种跟奸夫偷情,被丈夫逮了个正着的那种感觉。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看到了吗?
“我刚从校外回来。”张槐序叹了一口气,回答了我的问题。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呢?”我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
不是因为他明知故问,或是在闹情绪,而是因为,他再一次撞见了我无比阴暗的一面。
我苦心孤诣在他面前营造的乖巧善良的形象,再一次被他揭穿于无形之中。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在想,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如果剧情能狗血一点儿,他或许会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对我说:
“我和那个女孩儿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跟他走。”之类的话。
如果他真的那么说了,我会怎么回应呢?或许我会卸下一切防备,将之前的观念全部清走。
去他的公平,去他的家世,去他的自卑,我只想跟这个男孩子好好在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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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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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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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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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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