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丘说:“那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我也不好随便透露。”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家的事了。”我的内心五味杂成,“那你,不排斥我吗?”
安羽丘突然坐起来,认真地拉住我的手。“小鸽子,好朋友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相信对方,不欺骗,不背叛。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把父母的不良品行定义到孩子的身上,这是蠢蛋才会有的想法,谁说杀人犯的儿子就不能一心向善啦?”
“可是.......”
“好啦,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不然,你就是不信任我。”
安羽丘故作生气地扁扁嘴,用两根指头将我的双唇轻轻一揪。
“哈哈哈,小鸽子变小鸭子了。”安羽丘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灿烂,像校园里落满了阳光的银杏叶。
“那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啊。”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还有张槐序也知。”
那天晚上,我跟她聊了很多,我和她讲了之前的经历,也讲了家里的事,还跟她说了,我声带受损的原因。
不能唱歌,被母亲冷落,这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是我回忆里的禁忌。可是在今天,我把这些通通告诉了安羽丘,就像玩笑那般地讲了出来。
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好像所有的委屈,愤懑,都能通过平淡的言语发泄出来。
悲伤的秘密堆积在心里,会渐渐变成伤痛,但其实,想要愈合伤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困难,只是有的时候,我们把事情看得太过严重,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积久成伤,一个人承担,创伤只会恢复地越慢。
那时的我觉得,如果哪个人知道了我全部的丑陋,还愿意微笑待我,那我们,从此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小鸽子,你喜欢唱歌吗?”羽丘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不知道,一开始,母亲逼着我,每天要练15个小时的声乐,甚至更长。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唱歌。当我听说我再也不能唱歌之后,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从那天起,母亲开始疏远我,再也不管我,除此之外,我总觉得,生活中像是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好像......大海里航行的船,突然失去了方向。”
“小鸽子,如果你还喜欢唱歌的话,我可以帮你啊。来我们话剧社怎么样?我保证你能当我们团的御用主唱哦。”安羽丘狡黠地看着我。
“话剧社?你不是体育部的吗?”
“哎呀,还不是因为沐熙,太多才多艺了,除了体育部部长,他还是话剧社的社长.......”
我突然像其他女生那样生起了八卦之心。
羽丘的身边明明有像张槐序这样的天之骄子,青梅竹马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羽丘,你为什么.......会喜欢沐熙学长啊?”
问到这个问题时,羽丘的脸居然红了,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其实........”(她明明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还不会打篮球,但那个时候不是流行《灌篮高手》吗?里面的樱木花道啊,打篮球的样子特帅,尤其是扣篮。可我又不会啊,只能有事没事去操场边溜达溜达,学学那些男生单手灌篮的样子,过过瘾。
而我遇到他的那一天,正巧是晴天,阳光很好,微风不燥......就在我我兴致勃勃地看男生打篮球的时候,一颗球突然滚到我脚边。
“同学,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时候,他高二,剪了个小板寸,头上带着头巾,穿着一身红色的篮球服,向阳站在那里,微笑着冲着我招手。
我那时就想啊,世界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像阳光一样。
“谢谢。”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在篮球场守着,有的时候,连饭都不去吃。可惜,我好像一直都没能碰到他。
我第二次遇到他,也是因为碰巧捡到了他的球。
这一次,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沐熙。悠悠沐日,缓缓如熙。
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但总觉得,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告诉你:这个,就是你认为对的人。
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感应的,注定要遇到的人,终究会遇到。
后来,我还知道了他是体育部的部长,弹得一手好钢琴。那时,我听说女篮队比赛缺人,沐熙正四处找人补位,我毫不犹豫地就报了名参加了篮球队。话剧社,广播站,也都是这么参加的。
我就是单纯地觉得,他不一定要对我的感情有所回报,只要他需要我,能用到我,我就很开心了。
“沐熙学长这是要榨干你最后的一丝生产力啊。”看着羽丘那一脸大爱无疆的表情,我不禁笑出声来。
“你很煞风景哎,我正说我的青春回忆呢。”
“沐熙学长这么优秀,你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小鸽子,光说我了,你呢?你心里就没有那么一道白月光啊?”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了一遍。
“幼儿园隔壁桌常给我糖吃的小明,算一个吧。”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能这么轻松地,同别人开玩笑。
其实那时的我,还不懂爱情是何模样,只知道,情爱这种东西,美好,却又危险。
后来,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就听着安羽丘讲故事,将各种各样的故事,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她讲着讲着,也把自己讲睡着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踏实,整个人像软在了泡沫里那般无比舒心..........
第二天一早,我和羽丘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只见张槐序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地看着我们。
一张不大的小方桌上堆了七七八八类似食物的东西。我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差点被烧成炭的煎蛋。
“你们醒了?坐下,吃早饭。”张槐序淡淡地说。
“张槐序,我就是蹭你的房子住住......你不至于要毒死我吧......我们十八年的感情,十八年啊,你就放过我吧。”
羽丘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为了不让张槐序太难堪,我拉拉羽丘的衣角,赔笑道:“虽然......卖相不是很好,但......起码是全熟的啊,吃起来健康。”
张槐序听到此言,满意地点点头。
羽丘无奈地一拍脑门儿。
“小鸽子,你先上绞刑架吧,我先去刷个牙,跟我的牙刷好好饯别一下.......”
于是,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了我和张槐序。
筷子在我手上微微有些颤抖,看到张槐序纯良无害,满怀期待的眼神,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没关系,煎蛋而已,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我尝了一口。那味道,简直是,终生难忘......我感觉我像是在吃一块浸满了食用油的炭。
“怎么样?”张槐序凑过来问我。
“还.......还可以的。”我勉强笑笑。
这时,羽丘终于出来了。
“张大人,今天怎么突然重返江湖了,你上次不是还说,此生,再也不踏进厨房的吗........”
“既然有人质疑我的水准,我自然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其实我做的东西,也不难吃,只是不好吃而已。”
大哥,你的舌头是坏掉了吗......
羽丘的脸上写满了这句话。
“对了,我们得赶紧去上课了......”
“今天是周末。”
“那那那我得去篮球队训练.......”
“星期六下午才训练。”
羽丘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槐序一一驳回了。
“小鸽子,救命啊,快阻止他啊.......”安羽丘低下头,不停的给我使眼色。
我会了意,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
“张槐序,这豆浆.....为什么是绿色的?”
“我用冰箱里的豆榨的。豆浆,不都是用豆榨的吗?”
“可是,这是毛豆啊........”
张槐序方才还笑逐颜开的面孔,一瞬间乌云密布。
他二话不说,把盘子里的东西通通给倒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生闷气。
“我们这样打击他好吗?”我有些于心不忍。
“那也没办法,要是不打击他一下,今天你我都得命葬于此了。没事儿,张大人心灵强大,过两天他就不把这个当回事儿了。”安羽丘满不在乎地说。
看来上一次张槐序放弃做饭,也是安羽丘的功劳。
趁着羽丘收拾东西的空当,我坐到沙发边,看着张槐序。
“其实.......”
“你不用安慰我,”张槐序手里抱着一个抱枕,侧过身去背对着我,像极了一只受伤委屈的大猫,“我知道我不行.....”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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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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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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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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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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