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避开……别让……他们……看……我……”
元豫浑身颤抖不停,这副样子让皇帝和其他人瞧见,明日定会传遍整个皇宫。
虞鹤雪连忙扶着他躲进一旁的假山之中,听见外面的御驾朝着大牢而去,应该是为了去审问那两个纵火的嫌犯。
假山中黑暗一片,元豫扶着内壁想要站稳,可手上没有力气,反倒差点摔倒,虞鹤雪及时将他扶住,他无力地抱住她,如同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两人不知在里面站了多久,元豫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周遭的寒冷也让他逐渐清醒。
他在昏暗之中垂下头来,看见虞鹤雪朦胧的脸,带着南方山水的气韵,他心念一动,问道:“我从前还跟你……说过什么?”
虞鹤雪放开他,退后两步站定,寒冷顿时将他们隔在两端,她垂着头道:“殿下说因为淑贵妃之死,每次见血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黑暗中呢喃,“我当真是什么告诉你了。”
“殿下,刚刚陛下带着人去了大牢,您要回去吗?”
元豫沉默不语,她焦急道:“殿下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先回摇光殿吧。”
她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按住手,他的声音迟疑地传来,“你说你是重生而来,那我问你,从前……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为何会将这些事都告诉你?”
“从前……”
虞鹤雪轻叹了一口气,“我与殿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互相利用?”
“正是,就如同现在一样,我帮殿下办事,殿下给我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Χiυmъ.cοΜ
“你所谓的重生回来,到底如何回来的?”
“我……说不清,我只知我在正平七年被一种名叫赤沙的毒毒死,再醒来就回到了正平六年的除夕夜,我将这些事如实以告,不仅仅是为了帮殿下,也是为了帮我自己,若不能揭开太后之死的谜团,找不到背后置我于死地的真正凶手,我可能依然活不过正平七年。”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我从前许过你什么?”
他见虞鹤雪不回答,便又问:“你不是说与我是互相利用,我许了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殿下……”
虞鹤雪将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移开,低声道:“殿下许我,事成之后,让我出宫同家人团聚。”
元豫听她说完,心中不知为何失落起来,他轻轻地放开她的手,“走吧,回大牢去,我已经好多了。”
他说完不待她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大牢之中,那两人的尸体已经被盖住,皇帝听完奏报,皱眉道:“这两个蠢奴才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放火烧水榭,算他们自己知道厉害,死了也算清净,免得污浊了宫中。”
元豫上前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背后另有玄机,他们为何非要挑水榭焚烧,此事会不会跟太后……”
“好了。”皇帝挥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都是巧合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既然他们都承认了,人也死了,再妄加揣测,难免惊扰太后九泉之中的宁静。”
“可是……他们是二哥宫中的人,焚烧水榭一事事关重大,二哥会不会知情呢?”
“元祺……元祺……”
皇帝围着尸体踱步,“元祺对宫人管教不利,是该惩罚,明日起就罚他闭门思过,往后对他宫中的人严加管束,不许再出纰漏。”
“父皇……”
皇帝不耐烦地伸手止住他的话,语气严厉道:“元豫你也是,审问奴才而已,为何还未等我来,就将他们逼死?你性子太急,沉不住气,回去好好想想此事,往后不要再鲁莽行事了。”
皇帝明显是想将此事就此结案,不顾元豫几次三番要求,命人将那两人尸体烧了,再将此事公之于众,以儆效尤,就此结案。
元豫回到摇光宫中,已是深夜,他被这起案子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回到宫中,便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父皇明明是想要袒护二哥。”
“殿下还是先休息吧,今日的变故已经够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在这黑暗里他忽然回想起了假山之中,虞鹤雪抱住他的时候,她的身体带来的温暖和柔软,一度将寒冷拒之身外。
他想起她黑暗之中朦胧的脸,便立刻睁开了眼,心知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个虞鹤雪,沈妙妆打听出什么了吗?”
“妙妆所说跟她入宫时的记档并无差别,虞鹤雪在尚食局中并非出类拔萃,但胜在做事沉稳,心思善良,妙妆说她……”临川斟酌着用词,“是个好人。”
“那她这几日的行踪呢?可有什么异常?”
“她每日除了在尚食局当值外,偶尔会拿些吃的去春倦阁,看望陈美人,但陈美人疯癫多年,并无异常之处,也不可能指使她做些什么。”
“陈美人……是我母妃生前的侍女?”
“正是。”
元豫思索了片刻,道:“你查查她都何时去春倦阁,还有让沈妙妆继续盯着她。”
“是。”临川应下,却没有立刻下去,而是拱手轻声道:“殿下,有一问虽此时说不妥当,可臣先前求殿下之事,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元豫看了看他,道:“你说的是送沈妙妆出宫一事?”
“是,妙妆年纪已不小,再耽搁几年再离宫怕是不好嫁人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是沈妙妆自己对我说,她不愿意出宫。”
临川急忙道:“她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殿下不必理会她。”
元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临川,是你不懂她为何不走吧?”
临川嗫嚅着嘴唇,一时无话可答,元豫叹气道:“就算真的安排她出宫,也要等太后之事了结,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此事以后再说吧。”
临川深深将头垂下,低声道:“是。”
檀香的味道在佛堂中根深蒂固,多年来宫中贵人们来此处上香礼佛,常年熏染下来,这香气附着在佛堂中的每一件物品上,连那些陈旧的经幡也不例外。
尚食局的宫女们拿着撕成布条的经幡,一一在上面写了今年的心愿,拿来园中烧掉,祈祷神佛能够保佑她们。
虞鹤雪前三次写的都是期盼来年平安顺遂,健康安乐,这一次她却提着笔久久不知该往上写什么。
直到外面嬉闹的声音都散了,她才慢慢写道,盼君得偿所愿,心结得解。
“得偿所愿,心结得解……”
元豫看着红布条上面的几个字,默默念道,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沈妙妆站在堂下,说:“这是虞鹤雪写的,交给了宫女拿下去焚烧祈愿,我觉得殿下或许想看看,所以拿来了。”
“你觉得这是为我写的?”
“臣不敢妄自揣测。”
元豫一把将布条握住,“你可有许愿,你写了些什么?”
沈妙妆不自然地偏过头去,“都是些……无趣的愿望。”
元豫没有再问下去,他讲布条递还给沈妙妆,“还回去烧掉吧,不管这话是否真心,说不定当真能实现呢。”
沈妙妆讲布条塞进袖中,转头正要离开,又被元豫叫住。他站在窗前看着院中未化的残雪,冷冷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殿下请吩咐。”
“帮我调配一种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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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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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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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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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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