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着日记本躺在床上漫想:往后,只要一见到这个,一想到这个,她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何虚壹的名字,那样的话,她再也不会迷失方向。
祖父病了许多年,从没现在病得严重,已经无药可以医治,只能每天在家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
刘徽痕回家的欲望变得强烈,想要珍惜能够看得见祖父的日子;她又不敢回家,因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一跌再跌的成绩不能宽慰到祖父,可能还会他把他给气病了。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一眨眼就要到学校上课去。
凭空遐想使得原来烦恼的她更添忧愁。今年的暑假要补课,不会好过,明年恐怕更不好过,她自信能预料到明年的暑假将会是整整两个月的没有期盼暗无天日的日子。正如钟觉浅说所说,她才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就能更改命运的人。
刘徽痕按照往常惯例,将近六点时由寝室走去教室。
这晚教室里的人来的特别早,五六个男生围聚在第四组最后那张桌子旁,站着,靠着或坐在椅子上,嘲笑钟觉浅新剪的头发,盲猜刘徽痕来了看见后是什么反应,还没预测完可能性,提到的人走进门来。wWW.ΧìǔΜЬ.CǒΜ
有人轻声提醒:“来了来了。”
钟觉浅应声咳嗽,其他男生都随着他看过去。
刘徽痕虽然半低着头,却也远远注意到那边有人朝她看,说的话她也听见了一半,心中只觉得好笑,走了两步拉开椅子,一下子拿出带回去的三四本书出来。
几人满心期待着,不料会是这样的景况,纷纷拍手、拍桌子大笑道:“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
黎跃开玩笑问:“请问没有受到重视的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钟觉浅不回答,径直回座位坐下,一掌拍在刘徽痕的课桌上。
刘徽痕斜了他一眼,没理论,仍低头收拾东西。
只听见那边又传来一阵嘲笑声。
刘徽痕摇摇头,认为这些人无聊的很,且可笑至极。她趁着钟觉浅不在座位上,抓紧时间去丢垃圾。
袁棻坐在最后一组最后桌,她歪着头发呆,瞥见走来的狗啃头不禁捶着桌子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袁棻不甘示弱,说:“关你什么事啊,我笑你啊,别自恋了,丑东西。”
刘徽痕默默走进杂物房里丢垃圾,出来时钟觉浅已去别的地方,袁棻还在座位上笑得直不起身。
“你笑什么呢?”刘徽痕问。
袁棻指着后门那块儿说:“你难道觉得不好笑嘛?那头发好像被狗啃过一样。哎呀,不行了,越想越好笑。”
刘徽痕沿她所指看去,莫名也觉得滑稽起来。
还差个十几分钟上晚自习,刘徽痕对上周的事耿耿于怀。除非必须在座位待着,否则她一点都不想回去沾染浊气,宁可站着和袁棻说话,心内若有所思:如果抛却一个人的外貌还喜欢的话,那才是纯粹的喜欢吧。可见,她的喜欢都是附有条件的。
“哦,那我明白了,所以你对你钟觉浅是真正的喜欢。”
谁相信心里的话居然被自己说出来,任刘徽痕百般否认,袁棻始终坚信自己所听到的。
反正是收不回来了,她破罐子破摔地干脆回座位去。
于晓此时正在嘲笑钟觉浅,无论他怎么解释,于晓也不松口,只认定眼中所看,心中所想。
刘徽痕听了方才袁棻的话,虽然不屑正面看,只从余光里就能大略描画出那难看的发型,故而也忍俊不禁,又不能让钟觉浅看见,于是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刘真看她反常,问是不是不舒服。
刘徽痕方直起腰,说没事。
钟觉浅不依不饶地,还在同于晓争辩,说是她的偏见。
于晓说:“你不信你问其他人?刘徽痕,你觉得钟觉浅的发型怎么样?”
刘徽痕看着书本,淡淡说:“我不知道。”
于晓说:“看吧,人家说的多么的委婉啊,你少出来污染别人的眼睛。”
钟觉浅随口说道:“那种人懂得什么。”
刘徽痕权当没听见。
这星期的班会课没有指定主题,班主任前来通知学生在教室自习。
曹枫即刻着手收拾东西准备开溜,问于晓回不回去。于晓摇头,说要在教室写作业。
刘徽痕预感不妙,恰好唐薇后座的女生嫌教室吵闹,搬去隔壁休息室写作业,她麻溜捡上两本书还有中性笔走到唐薇后面坐下。
果不其然地,她离开两分钟左右,辛愿就落座到曹枫的位置。
刘徽痕逃过一劫,定下心想写作业,但教室里的人大都浮躁得很,吵得她耳朵疼,索性划过这半个小时的时间。
唐薇的同桌华朵是刘徽痕高一旧识,两人似乎看对方都不顺眼。高一的时候华朵频频来找刘徽痕寝室找个女生,说的话乱七八糟。刘徽痕还挺好奇,为什么以前的人说她说话奇怪。再有一次换座位,钟觉浅又挨着刘徽痕。“你怎么老是坐在钟觉浅身边?”华朵看着座位表,意味深长。
刘徽痕几乎不管班级那些八卦,被华朵这样问,天晓得她们背后说些什么话,因此对华朵没好感。
而这学期唐薇自从与华朵同桌后,问了她好多关于钟觉浅还有袁棻、袁梨等人的事。她都推说不知道,还担心唐薇被带坏,劝她别跟华朵说过多的话,无奈唐薇根本听不进去。
她们的右桌是韦冲,刘徽痕对他是有几分欣赏的,但他和一个讨厌的人有牵扯,万万不能说话的。所以眼前只有唐薇一个可说话的人,刘徽痕努力找话头搭话,唐薇爱答不理的,只顾着和她同桌说。
刘徽痕自讨苦吃,心有不忿地写下两行字。恍惚中她听见唐薇好似在问华朵关于何虚壹的事情,一腔热血难免激动起来,迫不及待问她们说的什么。
华朵瞟来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说:“又不是在说你,这么爱管闲事。”
刘徽痕觉得她发黑的皮肤还有消瘦的两颊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唐薇小手一挥,笑着打圆场:“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刘徽痕嘴角扬起笑容:“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喜欢钟觉浅。”话一说完她自己也吃一惊,觉得羞耻至极,后知后觉韦冲和他的同桌大概也听见了。
华朵并不意外,说:“知道了,还要你承认,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
“真的,我喜欢钟觉浅。”她仿佛非要让自己相信一般,字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她宁愿被人嘲弄喜欢钟觉浅,也不想何虚壹知道她对他有一点点的喜欢。
别人都不理她,为了找个台阶下,刘徽痕看向唐薇,咬牙说道:“你再到处乱问这样的事,我就跟你绝交。”
偏生华朵又听见了,斜着眼看刘徽痕,转而对唐薇说:“听见了吧,动不动就拿绝交跟你说话的人,不如早绝交算了,还拿她当什么朋友。”
刘徽痕闻言心中一紧,目光慌忙移向唐薇。
唐薇依旧嘻笑自若,摆手说:“哎呀,别这么说嘛。”
刘徽痕又气又恼,脸涨得通红,此时又不好说的,直捱到下课才愤然离去。
她站出教室后门站在旁边等唐薇,表情严肃冷漠。
“你刚才问的是不是他的事?”她说话常常用的这种冷淡语气,以防唐薇从字里行间的某种情绪里察觉出某种不知天高地厚来揶揄打击她,对李思源、曾念还有葛容、闵霜除外。
唐薇“嗯”了一声。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她是个守不住话的人,你知道你问了他会有多少人知道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刘徽痕长久以来积蓄的不满终于爆发。本班的,别班的,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连前面走下楼梯的钟觉浅都诧异地回头看。
这是刘徽痕始料未及的,怒字当头,她再也不想委曲求全,话里话外都被别人踩在脚下。无论会有多可怕的后果,她头也不回走下楼去。
仅仅隔了一晚,她就心生愧意,后悔不该对唐薇恶言相向:何虚壹虽然很重要,但毕竟唐薇和她同来同往那么多的日子,也有互相帮忙的时候,不该因为自己薄弱的自尊心就这样对待她,不值当。同时她也明白两个人不适合走在一起。
虽说打定了主意,但刘徽痕决不肯这么快这么轻易地主动道歉,那会让唐薇以后越发肆意地伤害她。
冷战的几天,刘徽痕中午一个人或者和李思源去吃饭,晚上和曾念还有葛容一起回寝室。唐薇不在,她既不觉得孤独,也没碰上倒霉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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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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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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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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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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