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的事等下再说,我先问你,上次我借你的那本厚的呢?”刘徽痕朝他伸出手。
贤宇往前望一眼,说:“借给钟觉浅了。”
一听着这名字刘徽痕就来气:“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随便借给别人,你下次再这样,就不借书给你了。”
“唉,都是一个班的人啊,看一下有什么?你现在要的话我这就去帮你拿回来。”
刘徽痕想出手阻拦,贤宇早走到钟觉浅那里,拍拍他的肩,指着刘徽痕说:“上次你从我那拿的书,我现在要还回去,刘徽痕急着要呢。”
刘徽痕听见,不敢直视前方,头转左转右都不好,唯有低头仔细听着。
钟觉浅瞟她一眼,说:“你先跟她说,让她看别的书,反正她肯定还有书的。”说完用力推贤宇去刘徽痕后边。
贤宇摊手,硬着头回来说:“钟觉浅还没看完,等他看完了,我立刻就拿来还你。”
“你可别忘了啊,我借你的书,别再乱借给别人了。”刘徽痕警告一回,拿出上回借曾念的书放在桌上。
贤宇拿起书,翻翻前面又看看后面,听刘徽痕说:“上上上次借你那本是短篇的,这是长篇的,都一个作家写的,将就着看吧。”
她又想起上次任心说那本短篇的好看,计划等贤宇看完就借给她。
三个文科班平心而论,刘徽痕她们班的纪律是最差劲的。
与纪律委员裴彤和副班长李思源不同,班长黎跃黑白两道通吃,在李思源她们实在喊不动时才会开口叫上两句纪律。
可班长有时也带头说小话,这让李思源她们更为恼火,“安静”两字中蕴藏的怒火愈燃愈烈,她们打心底觉得黎跃德不配位,但在班主任面前又不好怎么说。
刘徽痕不这么想,认为黎跃,虽然圆滑世故,可除了他,班里再也不能够找出其他能够胜任班长的人出来,只有他能够持平爱学习的和不爱学习的两个阵营,而李思源她们仅会抓学习,而不会调控班级关系。
班主任知道班级风气不好,也想过改善,安排钟觉浅和梁子轩坐在李思源后面用意明显。
两人当然知道,也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晚自习时李思源多嚎了几声,喊得嗓子都哑了,说小话的人还不停歇。
后面两人听得不耐烦了,开始对李思源展开人身攻击。
李思源是不甘示弱的,但终究敌不过后面的双重谩骂,抽抽噎噎哭将起来。裴彤见状帮忙,那两个人得了意,骂的还要厉害,幸好她脑子一转找来了班主任。
姜老师把李思源和裴彤叫了出去,问了个大概,安慰了几句,又分别叫钟觉浅和他同桌梁子轩出去问话,当节晚自习下课就吩咐钟觉浅他们换了座位。
李思源心中自此对钟觉浅有了数不尽的恨意。
次日某节课课间,她走出教室来透气,看看窗外的风景。www.xiumb.com
刘徽痕与她打招呼,她招招手。见着刘徽痕是要回教室的,一只脚进去后又撤回,朝她径直走过来,问她昨天的事情。
李思源简单回忆了一遍,以为刘徽痕顶多宽慰一两句意思意思,不想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那种人就是嘴贱,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到想打他的底部。我以前也是这样,常被他说三道四的,他怎么说你的,我多少也听见了几句。在你的角度看来是前所未有的事,但对我而言就差不多习惯了。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些,也不是想为他开脱,你心里讨不讨厌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无论他说的话有多难听,你别理他就是了,否则只会是自己受气,他是无所谓的……”
刘徽痕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惜上课铃声将两人唤去教室,约定以后有机会聊。
因为这件事,再看到钟觉浅,刘徽痕一次都没给好脸色过。
钟觉浅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路过刘徽痕座位的时候,损她一两句。
气温一降再降,刘徽痕的愤怒也被平日的无聊磨得所剩无几。
由于天气冷的缘故,班上的同学很少出去,但刘徽痕仍然每节课间都要关门五六次,要不然寒风吹得她一阵一阵凉。
偶有时候,曾念和葛容会压着椅子往后或者伸长手或者直接一脚把门关上。她们也嫌烦,埋怨那些座位在前的人非要从后门出去,去了门也不关,把门虚掩着,要么是风吹开的,要么是反作用的力撑开的。
听见“啧”一声后,刘徽痕无论在做什么,都会自动站起来走两步关上门,一遍遍叮嘱那些同学把门关上,自己会帮开门的。
那些人听过就忘,刘徽痕说多了也就不管了,继续日复一日地开门关门,期望自己积德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曾念和葛容都惊讶于她怎么也不生气,每次都是一脸平常表情去开门关门,无论门被敲得或摔得有多响,从没见在她脸上出现过厌烦。
“你脾气也太好了吧,我和曾念都不用动手,看你关门都看习惯了。”
刘徽痕挥挥手,叫她们碰头,悄悄说:“气得要命好嘛?要不是你们我才懒得去呢,一个被桌子、墙和箱子包围着难动。”
她又看着葛容笑出声来,伸着腿在那里比划:“特别是你,葛容,你说你离门的距离和我差不多,天天好像上半身不遂一样,只会用脚一点一点往后勾,你腿还那么长。我有看你的功夫,还不如去关三四次的门。”
葛容笑着,扬起手就要抓住她,被刘徽痕两手夺过交叉着双手压在桌上不能动弹。
曾念乐得在旁边干看热闹,任葛容求救也不管。
“我错了我错了,你人最好了,是我太懒了。”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刘徽痕松开手,预感到葛容要反击,又猛抓住她的手,听到“再也不敢”后才回座位。
只有在葛容和曾念这里,刘徽痕可以多一点发自内心的快乐,其他时候,要么是尽量保持着严肃脸去面对唐薇,要么是丧着脸熬过一节节的课。
别人都在埋头苦学,心中无限展望未来,她却还没想过以后,老是回想以前,好像想着想着,就可以更改过去所有的不如意。
她想到一星期不见两次面的何虚壹,又想到整天对她板着张脸,却能和辛愿、韦冲她们嬉皮笑脸的钟觉浅。
那天班长说的是真的吗?她伤心真的只是因为何虚壹不可能喜欢她吗?这个逻辑当时成立,之后在刘徽痕脑子里想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件小事转变了她心里的偏见。
最后一节创新实践课,课程结束后,老师都要小组长点好名字才能回主校区来。
刘徽痕找了半天没找到何虚壹他们班的作品专柜,觉得无聊就早早出来等着下课了。
十有七八的人还在里面耗着。凌萱还有另一个女生散乱站着说话,刘徽痕想好好排队,但那只是她自己的意愿,不能强迫别人,乖乖占着队伍地盘不走动。
韦冲和钟觉浅和一些人走了出来。
刘徽痕听见后面有钟觉浅的声音,再后面还有辛愿的声音。毕竟最近辛愿搬进她们寝室来午休,以免引起什么误会,她干脆僵在那里不回头,两眼望着积灰的自行车还有陈旧的墙壁。
两三句话后,她发现两个人不在一处说话,心里放松下来,但是凌萱不在眼前,她一个人怪尴尬的,于是左右两边望了望,算算自己小组的人来了几个,好让她们排好队。
钟觉浅此时就站在她身后,离得很近很近,昂着下巴像在量身高,只要刘徽痕一踮脚尖就能撞到。
这下她一丝一毫也不敢动了,停在原地摆弄手指,地下室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多。老师看同学差不多到齐了,让站好点人数。
韦冲才把钟觉浅拉过来:“往哪儿站的你,快过来啊。”
钟觉浅笑着横跨一步,说:“哦,我还以为是在这。”
往两边看而已,刘徽痕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到后面人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尽管竭力控制冷淡的表情,但是心里高兴的不得了。然而李思源的事情让她灰心。
手上的中性笔转着,多次跌在桌上后,刘徽痕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箱子里拿起两三本最近的杂志,站起来酝酿许久,别扭走到钟觉浅左边过道那。
过道过于狭窄,除非座位在中间,否则很少人走动。
她低着头,语气略带卑微,说:“你要不要看课外书来着?”
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她就是个傻子,主动上门来推销的都落不到好。
钟觉浅也不拿正眼看她,直接拒绝:“不看。”
刘徽痕声音稍稍提高:“问你啊?韦冲,这是最新的杂志,你要不要看?”
“可以可以。”韦冲连声说着,一面搓着手接过,一面骂钟觉浅不识抬举:“他死鸭子嘴硬。”
刘徽痕嘴角努力挤出笑容:“我专门来找你的,以后你想看什么去我那里拿就好,我应该以后每一期都会买的。”
“真的啊,太谢谢你了。”韦冲说时用手肘捅捅钟觉浅的手。
或许她更喜欢韦冲一点,虽然不见得有多高,但是皮肤比很多女生都白皙,也不长痘,说起来来眼睛亮晶晶的。
刘徽痕转身走出狭长的国道,没回座位,径直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
这下她终于深深明白到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刘徽痕猜测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可她是绝不会承认的。她两手搭着肘在窗框上,捧着个脸,尤其绝望地俯视着田径场、来往的学生走在小路上,用手指就可以盖过一大个活人。
她看见了何虚壹,和往常一样,和同学有说有笑的,接着被不知名的树枝盖住了身影,看见他,刘徽痕仿佛看见了两年多前的自己。
她怎么能够时常想起他来呢?在每个熄灯的夜晚,用着便宜的音乐播放器听着他喜欢的歌手的音乐,只有这样,她才有力量撑下去。
过了几天,贤宇走来还书,刘徽痕正同和葛容、曾念说笑,见他来了,站起来接过书,翻了两页问:“这书好不好看?”
贤宇点一点头,说:“好看。想不到你选书还有这等眼光。”
刘徽痕却大改辞色:“你居然觉得这样的书好看,这可写的是婚外恋啊。”
“你懂什么?那叫爱情。”
刘徽痕懒得反驳,朝贤宇摆摆手让他走人:“行了行了,你走吧。”
贤宇咕唧了几句回了座位。
刘徽痕也不问清楚,拿着这档事和曾念她们做话题嘲笑一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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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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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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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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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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