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痕拿着抄有诗的纸条去了,没能拿出来几次,遇上何虚壹班级的后,脑子里就焦虑上另一件事。
前两天班长征集校运会报名的名单,人数少得可怜,且报名的大都是男生。
刘徽痕即使感到愤懑,也无可奈何,哪能强人所难呢。她自己也没有天分,只能在后面两场接力赛报名时举了手,可名单也像挤牙膏那样挤了好久才凑齐。
当时她是有些成就感的,细想又后悔起来:万一她腿软了怎么办?万一她跑到一半就摔倒或者累得跑不动了怎么办?万一何虚壹看见她怎么办……种种意外,都可以成为让她一蹶不振的原因。
想到这周五周六就是校运会,时间紧迫,刘徽痕越发着了急。趁着全班休息时,赶紧找了个可靠的人来代替她。
女生邓诺听完刘徽痕边编的理由,含糊着答应了。刘徽痕不放心,打听得知冯诺的身体状况后倒吸一口冷气,想道:四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全程都是要冲刺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呢?她不敢想下去,退回了邓诺方才的承诺。
邓诺不禁问缘由,她笑笑说:“我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想找别人的。现在想来还是我自己最合适。”这么解释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午睡前她在回忆,晚上熄灯后也还是在默背,早读课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声读书,刘徽痕唯恐被人发现,只小声地背诵。语文老师来检查时就装装样子,课间的课外书时间也被免去,时刻盯着那首长长的诗默记……
足足两天的时间过去,刘徽痕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背出来。
下午第二节就是历史课,午睡铃响后的起床乐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刘徽痕就匆匆爬下床来,依次叫醒寝室的人。
室友任心坐起身来打个哈欠,看着刘徽痕梳完头拿着两根头发到垃圾桶丢掉,打趣说:“刘徽痕是不是特别激动啊,下午就要和钟觉浅同台表演了。”
另外两个仍睡在床上的人也把头探出床边附和两句。
除了笑笑,刘徽痕没法回答,她们认定的事她是澄清不了的,她还庆幸辛愿不住在寝室,其他人怎么说自己也无所谓。
眼见着到了历史课前的课间,刘徽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碎碎念着诗,以防感觉溜走。
钟觉浅脑袋贴近桌面,歪向刘徽痕这边,问:“刘徽痕,等下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刘徽痕被他的问题怄笑,但紧着口不回答,仍旧看手里的诗。
“你可千万别唱歌啊,只是我一人受难就算了,哪能让全班人的耳朵遭受折磨?”钟觉浅抿着嘴摇摇头。
刘徽痕想反驳两句来着,上课铃声却赶在了她的面前。她恨恨道:“都怪你跟我说话,本来还有点时间准备的。”
钟觉浅只是哈哈地笑。
她的心扑上扑下的,迎着历史老师走到讲台边上,就有人热起场子来:“唱歌!唱歌!唱歌!”
众人一个个转过头来,施丽娥却踩着碎步缓缓走到一组人前面来。
历史老师说:“忘了前面还有一个同学。”于是问她要表演什么节目。
“背诗”二字经一排四五个同学传入老师耳中,老师宣布说:“这位同学要背诗。”
大家不乐意了,在下面议论个不停,有几个同学混迹其中高声呼叫“不同意”“必须唱歌”等话。
施丽娥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背起杜甫的三首七言律诗来。
刘徽痕虽然同情施丽娥,却还是忍不住翻白眼,想她背文章也该挑个技术难度高的。
一片嘈杂声中没听到两句有声的诗,施丽娥就下了台,捂着嘴害羞地跑回座位。
历史老师介入了主持人的角色,询问道:“上次的两个人是同台表演还是自己表演自己的?”
有人顺势起了哄。
刘徽痕和钟觉浅两人反是异口同声:“自己表演自己的。”意识到后,又同时“切”了一声,又说:“谁愿意跟他/她一起啊!”
前面又是起哄又是欢呼。
刘徽痕着实懊悔之前自己起哄别人的次数太多,如今报应到自己头上,发誓再也不乱起哄了。
在大多数人期盼中,钟觉浅走上了讲台正中央,接过历史老师的扩音器,试着唱了两句。
扩音器出了点问题,历史老师走来调整,钟觉浅就在一旁看着。
他倒是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刘徽痕瞟了一眼就半低着头,两手放在耳朵那里,手指压住耳屏堵住耳道还是能听见钟觉浅的声音。
一曲终了,鼓掌声此起彼伏,钟觉浅站在讲台那看着台下,略逗留了一会儿才走下来。
刘徽痕只当他只是装酷,都没正眼瞧他。
掌声似乎较之前更为热烈,大家看着刘徽痕离开座位一步步走到前去。
刘徽痕并不敢站在讲台上,只站在讲台边上,和第二组前面的同学隔着一小段距离。
讲台下面七嘴八舌地起哄说着“唱歌”“一定要唱歌”的话,她原本还想极力争取来着的,现下只得改变策略,小心拿起扩音器离自己远远的,这能让少一点人听见。
眼前的人渐渐模糊起来,直至消失,教室里只剩下一排排的桌椅。那个人出现了,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高高瘦瘦的,脸也白净,笑容单纯而灿烂。她将感情全都寄托在了歌声里,期望他听得到,又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
“慢一点,唱得有点快了。”有个声音提醒她说。
刘徽痕被拉回现实,陡然缓下来。
有两人交头接耳道:“好像她唱的还行。”另一女生点头说:“是啊。”
刘徽痕听入耳中,仍不自信,只想尽快唱完好下台,因此最后一句歌词几乎是说完的,多加了一句解释:“后面的歌词都一样的,就不唱了。”她轻轻放好扩音器后带着红扑扑的脸故作冷静地走回了座位,拍拍起了一粒粒疙瘩的手臂,长舒了一口气。
刘徽痕努力听了半节历史课就走了神,她知道大部分的知识都是无聊的,但老师以自以为有趣的方式授课,使得课堂更加的无聊空洞极易犯困,根据课本内容延伸出来的故事也平平无奇。更不懂其他人为什么能够笑出来。她要么陪着假笑,时间久了就遮住脸或者低头看书,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好容易挨到下课,刘徽痕脑子抽了筋,侧过脸来问钟觉浅:“怎么样,我唱的时候你肯定难受得要死了吧?”
钟觉浅没看她,淡淡回答:“我哪知道?我这里又听不见。”
刘徽痕埋怨自己讨个没趣,万分后悔时,贤宇连叫了她两声:“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啧啧,是我就不敢了。”
她转头笑着说:“你别不敢啊,我记得高一因为你的学号排在前头,班主任还让你做学习委员的呐。”刘徽痕目光移向后面的墙壁,说:“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因为这个,你好像还主持过一场班会,你还记得吗?”m.χIùmЬ.CǒM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一点都不想去的,是被班长骗上去的。这么说来,那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勇敢的事了。”贤宇眺望远处回想,仿佛那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
“你说笑呢吧!”刘徽痕恍惚记起当日贤宇那故作正经、台词生硬的画面,笑出声来。
“或许还有更勇敢的事你一时想不起来跟我说呢?”她挤眉弄眼的,脸上还留有笑意。
“你爱信不信。”贤宇听到有人在教室后门口叫他,从桌子里拿了几本书出去了。
刘徽痕待他回来又继续问:“刚刚找你的那几个人是理科班的吧,你跟他们能有什么话说?”
她好像的确爱多管闲事,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才肯罢休。
“借小说呗。”
“什么小说,我是问,什么类型的?”
“玄幻啊,除了这个言情那种我又不感兴趣。”
刘徽痕撇撇嘴:“合着你带着个空壳子手机来就是看小说的?”
贤宇叹气道:“不然能怎么样?我的手机卡被我爸妈没收了,能留我只手机还算仁慈了。”
刘徽痕又问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贤宇不耐烦了。
“不问清楚心里难受啊,我有强迫症的。”刘徽痕故作委屈了会儿,又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想想你初中的学号,双数开头的,然后说说高一的学号,第二位,再看看你现在的学号,四十多。”刘徽痕说着,啧了两声,抿着嘴摇摇头,止不住的惋惜:“你爸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收你手机卡的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贤宇又说,“他们还把我房间里的电脑连同主机一起给扔出去了,零花钱也悠着给,防止我攒到钱。”
刘徽痕乐开了花,又聊了两句,听贤宇说初中时他还试写了大半本练习本子的小说,求着让她看看,没准看着还行,万一投稿被选上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贤宇死也不肯。
她好说歹说劝到上课,见贤宇还是不肯,也就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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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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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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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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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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