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些蝉在窗户外的树下吱吱叫着,以为还是夏天。
有一只不小心飞了进来,没头没脑地到处“呼——呼——”乱飞,低飞过头顶时,一大片的女生都俯下身去,发出攻心的尖叫声。
刘徽痕本来是不怕的,听见女生们的惊叫中夹杂着蝉振动翅膀的声音,不免也心慌起来。
钟觉浅更是了不得,拿一本大书打开盖在头顶上,手里也卷着书,畏畏缩缩地注意蝉的动向,随时准备大战。
黎跃和几个女生大声发令让临近窗户边的人都把窗子关了,以防再有蝉飞进来,教室顿时闷热异常。
刘徽痕想制止他们这么做,因为留窗户开着可以引导蝉飞出去,但她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
蝉在窗户那边横着飞了三四趟找不到出口后,在教室转了一圈,又往刘徽痕那儿冲了过来,她拿起书一挡,没挡住,这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蝉飞过她身边后,俯冲上了教室后面的墙壁,停在那不动了。
众人都暂时舒了一口气。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一会儿了,有十几个人仍旧回头望着后面的蝉,不为所动。
语文老师拿着书大摇大摆走进来,轻轻放下包,将书扔在讲台上,质问这些人:“都上课了,还看哪呢?”于是那些人又是惊恐又是不舍地回过头写字,不敢作声。
过了会子,蝉又在教室上空飞了几圈,担起年级主任的监督职责。有个女生忍不住,还是叫了出来,被语文老师当即批评道:“干什么?有什么事?”xiumb.com
有些同学对此不满意地“啧”了一声。
刘徽痕想起小学补课的时候,一只小蜘蛛爬到了她的课桌上,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它的踪迹,唯恐它爬到自己手上,然后就被数学老师教训说她不认真。
她同情那个女生,但也不能忍受那种害怕的喊叫,弄得人心惶惶的,耳朵也听得生疼。
没了尖叫声,刘徽痕不再害怕。谁一叫出来铁定要被老周瞪上两眼,多害怕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个,她心里舒畅许多,起了玩的兴致,况且也是为了同学的安宁着想。
她从课桌里翻翻找找,抽出一本用过的拿来打草稿的信笺纸出来。
封面那一小块纸上面印着淡紫色的珙桐花,又瞧着上面整整齐齐的草稿,刘徽痕不忍心,换了写的不那么认真的白底草稿纸出来,轻轻撕开边上的胶水,扯下一张放在桌底下,轻轻揉成一团,瞅了一眼低头写教案的周老师,向后瞄准了蝉一扔,没打中。
钟觉浅压着头小声狠狠说道:“刘徽痕你想死啊你,等会它又飞下来怎么办?你能捉住吗?”
她往左看着仅打开十厘米的窗户,向右压低了头,回道:“它出不去的,不如现在打晕它。下课后人多了就更加不好办了。”接着又暗地里团了几团纸,趁周老师不注意,一个个打向后面的蝉。
钟觉浅和贤宇无聊得很,见刘徽痕这样,顿时觉得有意思起来,在她桌上拿了几个现成的纸团来玩。
刘徽痕向他们指指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示意二人小心行动。
两人会意,看了一眼讲台再决定扔出去。
先是刘徽痕扔了一下,差点打中蝉,贤宇瞅准扔上去,也没打中,这下两人默契地看着钟觉浅。
钟觉浅定准了方向,扔了纸团上去,偏了接近半米左右。
刘徽痕和贤宇都伏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身,贤宇俯着身子,往刘徽痕那边看,隔空笑道:“钟觉浅,你这也太没水准了吧。”
钟觉浅做出要打他的手势,被刘徽痕拦住,再次让他们轻点声。
又一次轮到了刘徽痕,她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跃跃欲试,势要让人刮目相看,转身一下子把纸团打在蝉身上,蝉依然一动不动。
贤宇也打中了一次,钟觉浅仍是扶不起来,最近的一次离蝉有两三厘米这样。
周老师听见了动静,一直盯着他们三个,班上有几个人也“啧”一声表示不满,三人才老实下来,不再管蝉。
刘徽痕心里琢磨着一定要是自己打下来,预备下课再动。
也不知道蝉是累了还是内伤过重,或是怎么,沿着墙壁坠了下来。
刘徽痕听见蝉落地的声音,回头看一眼后觉得可惜。
下课后,黎跃等几个男生过来看,说他们三个人把它打死了,几人说完一笑就散了。
刘徽痕见没人理它,觉得怪可怜的,扯了两张纸巾半弯着腰捡起来就要扔垃圾桶。
“别动。”刘徽痕弯着身子抬头看,是钟觉浅,“你吓死人啊,有什么事吗?”
钟觉浅指着死去的蝉说:“小心它咬人。”
刘徽痕睁大了眼,对此解释太多显得自己罗嗦还会累,于是简单说了一句“它不会咬人的”后捡起来就走向杂物间。
钟觉浅眼见着刘徽痕拿进杂物房里丢掉,出来手里没东西,还沾着水才罢休。
贤宇也看着她走回来,笑着说:“刘徽痕你真不是正常人,别人都怕的要死,就连钟觉浅也怕。你敢做这样的事,我算对你改观了。”
刘徽痕无奈笑笑:“稀奇古怪的虫子我见得多了,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长着两只长须的蜘蛛那样花纹的,比刚送进垃圾桶那样还大两倍的虫子呢。”
曾念听说,也回头笑问刘徽痕:“你是怎么见到这么多虫子的?”
“小时候的夏天,住在一个纱窗破了的房间里,白天太阳就直照着,到了晚上房间里比白天还热。纱窗又破了,灯又亮,什么蝉呀,有长触角的啊,还有蜘蛛,更多的是飞蛾,都飞进来。大晚上的叫我爸妈都不答应还骂我,只能自己一个个解决了。”
曾念听后由衷说:“你真厉害。”
刘徽痕喜滋滋的,更加喜欢曾念,除了帮奶奶提水,似乎还从没被其他人这样夸赞过。
高光时刻过后,生活又趋于平淡,刘徽痕认认真真打了几天的鱼,发现了一个诀窍:如果要让自己学得进去,得看文奖励自己,所以不乏有上课偷看课外文后分外精神的事发生,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在课间看课外书。
读到精彩处时,刘徽痕心里十分满足,不得不停下来缓一缓,休息下眼睛。
曾念和小容老是低着头,或者靠在椅子上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右边的人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
刘徽痕凑近一看,钟觉浅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又想到他万一是醒着的,急忙抽回身继续看课外书,所幸早上一二节课的课间少有人走动,没被撞见。
两分钟后课前预备铃就响了,钟觉浅即刻坐直,伸了个懒腰,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徽痕偷看过去,发现他好像并没有睡醒后那种慵懒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就抛在脑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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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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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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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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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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