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文扭开广播,热热闹闹的广播剧场便传了出来。
许若书得以去x县,一颗心放下大半,倒颇为专心地听起广播来,听到有趣的地方,不由得咯咯发笑。
谢曜文不时从后视镜看她,她唇角微扬,神情满怀期待,显然笃定这一去,一定能找到周谨谕。
“若书!”谢曜文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许若书侧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谢曜文沉吟着道,“如果……如果去x县也找不到谨谕……”
许若书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是要去找周谨谕?”
谢曜文一笑,“你额上写得清清清楚楚。”
许若书更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啊,曜文……我没跟你说实施。”
“没事。我陪你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果找不到的话……”
许若书迅速地打断了他,十分肯定地道,“我一定能找到他。”她眼神里自信满满,“我知道他在哪儿。”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谢曜文惊讶地扬了扬眉。
许若书陡然间全泄了气,良久,才摇了摇头,闷闷地道,“我不知道。”
她掉头去看窗外,车子行驶在安静的道路上,除了无穷无尽的夜色,窗外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在哪。”许若书小小声地重复道,“曜文,你知道吗?我要是再找不到他,我觉得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真的觉得很辛苦。很难过。”她哽咽着吸吸鼻子,“你能明白吗,曜文?”
谢曜文胸口一窒,想答应她一句,我明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夜越来越深,通往x县的这条路,晚上的车极少,广播的信号没了,谢曜文打开了音乐。
看一眼许若书,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距离x县还有一百公里,谢曜文将车子驶进服务区,没有惊动许若书,顾自下车烧了支烟,回到车上,继续向x县驶去。
许若书做了个梦,梦到周谨谕就在她前面走着,她跟在他身后,焦急地叫他,“周谨谕!周谨谕!”
周谨谕充耳未闻,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
许若书加快了脚步,冷不防,脚下一崴,人摔了一跤,再抬起头来,周谨谕已经不见了。
许若书惊慌失措,嘶哑着嗓子叫,“周谨谕!周谨谕!”
突然间有人轻轻推搡着她,还一边轻轻叫她,“若书!若书!醒醒!我们到了!”
许若书顿时惊醒过来,一睁眼,就正对上谢曜文关切的目光。
“到了吗?”许若书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
“嗯。到了。”谢曜文说道。
许若书打开车门,看了一下四周,四下里黑漆漆的,她一时没认出来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啊?”许若书皱起眉头,疑惑地道。
谢曜文不作声。
许若书抬头向前看去,突然间,远处的黑暗里的星点光芒吸引了她,她身子一震,吃惊道,“这里是碧山!”
她回头去看谢曜文。
谢曜文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吧!”
许若书卡壳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这儿?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儿?你你你……”琇書蛧
谢曜文温和地道,“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前走上一百米,就能看到一幢小屋子……”
许若书惊疑不定,“你……”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谢曜文微微一笑,毅然而然地转身上车,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
远远地,自车后视镜看去,许若书还懵懵懂懂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远走。
谢曜文只觉得心痛得快呼吸不了了。
他忍了那么久,一心一意地等待,她哪怕发现他一星半点的好,肯给他一线机会,他不会带她到这里来。
不不不,其实是他不能看着她伤心,她难过的时候,他比她更觉得心疼。
他想起那天周谨谕来找他,一坐下就说,“曜文,我有事请求你帮忙。”
他惊奇得要命,周谨谕能有什么事要他帮忙的?因此失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周谨谕十分平静,“没有。”他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我想请你帮我照顾若书。”
谢曜文像被针刺了般跳了起来,瞪视着周谨谕,几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若书向来很好,唯有把若书托付给你,我才放心。曜文,我信得过你,我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一生善待若书。”
谢曜文懵了,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了?”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心头已经忍不住狂喜起来。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甚至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疼痛告诉他,是真的,是真的,周谨谕确确实实要把若书托付给她。
一个冬天过去,又加上一个春天,谢曜文心酸地想,漫长的一生里,这只是两个毫不出奇的季节,但对于他,却是从此后再也不会拥有的珍贵时光。
许若书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小心向前走。
走了好一会,才发现路旁的小草丛中,其实安装着小小灯管,瓦数极低,因此光线极为微弱。
很快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幢房子。
是个大平房,即便是在浓郁的夜色里,也能辨认出是新建的。
房子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屋檐下悬挂着马灯,许若书看到了空地上搁着的桌椅。
她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桌面,此时此刻,心跳反而恢复了平静。
她十分确定,周谨谕一定就在这里。
这里所有的一切,无地不流露出属于他的气息。
抬起头来,目光最远处,就是安静的澄湖。许若书还记得,他们毕业之前的那场郊游,来的就是这里。
就是在澄湖上,她当着所有同学面大刺刺地拥抱了他,对他说,她一辈子都喜欢他。
许若书缓缓走到房子门前,伸手尝试着一推,门开了。
屋子的灯光有点暗,许若书有点不习惯,在墙上找到大灯开关,啪地把灯给打开了。
听到声响,屋子里悉悉索索地走出一个人来。
“谁?”
大约是灯光太亮,他皱了皱眉,伸出手来挡在了眼睛前。
他明明看着她的方向,却再次发问,“谁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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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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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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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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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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