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吩咐了,中餐不必送来。”王妈显然并不知道她昨晚一夜未归,“许小姐起得真早。”
许若书强笑一会,“没办法,工作需要。”
中餐不必送来?看来这餐鱼是做定了。
王妈走后周谨谕也下楼来了。
许若书问道,“这附近有市场吗?”
周谨谕道,“有。”
“……那就好。”
她匆匆喝口豆浆就要出门去。
周谨谕拿上了外套,“我和你一块去。”
许若书张张嘴,又闭上。
和大boss一块去菜市场买鱼,这也太可笑太奇怪了吧。但是人在屋檐下,丧失了发言权。
幸好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boss,全程亦步亦趋地跟在许若书身后,神色平静,目光淡然,许若书脚踩一地污水,跟鱼贩子侃价侃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他也只两手插在裤袋里,远远围观。
最后许若书拎一篮子鱼得胜而返。
“咄,想骗我!鲤鱼想当鲇拐卖,哼,也不想想我是谁!不过鱼真是好鱼,不是人工养的。本来只想买条把两条的,但是觉得价钱也还可以,索性多买两条,中午吃不完晚上还可以吃。这个叫草包鱼,用西红柿和青辣椒焖一下,再加点儿本地腌制的酸菜,味道特别鲜美,我小时候我妈最爱弄这个给我吃,可好吃了!”往回走的路上,许若书滔滔不绝。
周谨谕道,“把篮子给我。”
许若书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不用。”
周谨谕却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许若书只好把篮子递过去,十分不好意思,“……小心水溅出来,弄脏了衣服!”
周谨谕缓缓道,“你后来不爱吃鱼,是因为妈妈不在了吗?”
许若书怔了怔,点点头,“要不是你这么问,我自己也还没留意到。好像真是这样。妈妈不在之后,我看到鱼就觉得发腻。小时候家里还真是常常吃鱼的,卖不完的鱼,只好自己吃了,少亏点儿。但是吃多了会腻应该也是真的,不全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吧。”
周谨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市场其实离得倒也不远,步行也就个近二十分钟。门口的保安看到拎了一篮子湿哒哒的鱼的周谨谕,嘴巴张得都能吞鸡蛋了。
许若书低声责怪他,“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伸手就要抢篮子。
周谨谕侧过头来看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害怕别人说闲话了?”
“……嗯?”许若书完全不明白。
周谨谕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加快了步子。
莫名其妙。
不过,习惯了就好。
一回到家,许若书就找出围裙、菜刀,准备杀鱼。
李西儿的电话终于来到。
“……喂……”电话里的李西儿听上去不怎么理直气壮,似乎还带着宿醉,“你怎么样?”
“我安然无恙。”许若书手脚麻利地用刀背将鱼头拍晕,“喝得太多,啥都没做成。遗憾。”接着用刀背斜向鱼头开始刮鱼鳞,“你呢?醉到这时候才醒?”
“……若书……”李西儿的声音心虚地小了下去,“……我……”
用水将整条鱼冲洗干净,许若书开始挖鱼内脏,用刀往鱼嘴处划道口子,手掏进鱼肚子里。
“你怎么了?”许若书漫不经心地取笑道,“难道酒后乱性,和高先生滚订单了?”
那头的李西儿久久不作声。
许若书大惊失色,“真的?”
那头显然羞愧难当,无言以对,砰地挂断了电话。
许若书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我的天!
这这这……
突然身后传来周谨谕的声音,“你动作很熟练嘛。”
许若书又是一怔,“是吗?”笑了笑,“可能从前在家里常做。”心底深处蓦地涌上来一阵莫名的不安,是啊,她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的?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会杀鱼的了?看这样子,分明是会的,但她为什么只记得自己并不会杀鱼?
她十分努力才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周先生爱吃鱼?”
“……嗯。”
这倒是个让他慢慢找回记忆的好时机,“从小就爱吃吗?”用食指抠出了鱼腮,鱼头和鱼尾处划上一刀,抽出鱼腥线,架上锅子,浇上油。
“……也不是。”
今天的他似乎很好说话,许若书决定不能错过这良机。
“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的呢?”
“十几岁的时候吧。”
“那一定是吃到了好吃的鱼。”许若书笑道。
周谨谕沉默一会,“……嗯。”
“十几岁的时候……你在哪?”
“……x县。”
许若书的心轻轻提起来。啊,终于提到重点了。她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会不会因为她的追问而勃然大怒?
“你那时候在x县……玩吗?”鱼被扔进了油锅,滋啦啦地响。
“我在那儿念书。”
这倒出乎许若书的意料,“你在x县念书?哪个学校?一中?二中?”
周谨谕注视着她,缓缓答,“一中。”
许若书更是一惊,“一中?我也在一中!我们是校友!”她狐疑起来,“不会吧,你要是在一中念中的话,我不可能不认识你啊。”
“为什么?”周谨谕反问道。
许若书脸一红。他这样的一个人,随随便便站在哪儿,都会是人群的焦点吧。要是是她的同学,她不可能不认识呀。
“你为什么会到x县念中学?”火似乎有点大,鱼有点粘锅,许若书手忙脚乱地提起锅子,又将火关小。
身后没有回答。
许若书回头一看,周谨谕已经出去了。
虽然谈话没能再继续,但许若书已经觉得很是满意。至少他的态度不错,并且没有刻意回避她的问题。
好现象!
色香味俱全的鱼很快被端上桌,许若书喜滋滋地坐在周谨谕对面,等待他的表扬。
周谨谕抬抬下巴,示意她一块吃点儿。
许若书赶紧摇摇头。
要不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他,闻着这鱼味,她早退避三舍了好吧。
鱼显然做得不错,因为周谨谕的表情看上去很满意。
“以后每周都做一次吧。”周谨谕漫不经心地道。www.xiumb.com
许若书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只要你爱吃,天天做都没关系。”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过于谄媚,立刻改口,“你想吃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好。”压抑不住欢喜地道,“是不是做得比王妈好?”
周谨谕缓缓点一下头。
许若书心花怒放。
因为这一顿愉快的午餐,整个下午他俩都呆在院子里看书。他看他的,她看她的,气氛是格外的温馨又融洽。期间她稍稍打了一会瞌睡,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也倚在懒椅上睡着了,双脚跷到了脚凳上。
她看着他。
心想,这工作真好。她愿意一直做下去。
晚上王妈送餐过来,看到厨房里剩下的鱼肉,愣了一下。许若书赶紧报功,“我做的,挺好吃的。王妈尝尝?”
王妈赶紧摆摆手,但憋了好一会,没忍住,说道,“厨房里没盐,你拿什么做的?”
“……嗯?”许若书怔住了,伸出手缓缓将墙角一指,“……那个……”
“那是糖!”
啊……
许若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亏她还在周谨谕面前得意洋洋的。
大boss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啊,他竟然没有把碗摔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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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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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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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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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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