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书很是失望,想起周先生从头到尾,表情就没一刻好看过,而且最后好像还被她说烦了,忍无可忍地下了车——不由得叹了口气。
司机反而安慰她,“多少人故意撞上车来,只有你一个人见到了周先生。”言下之意,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许若书不死心,将档案袋塞到车椅后的暗袋里,这才下了车。
司机滑下车窗,探出头来,“许小姐,祝你好运。”
许若书心知这事十有八九是黄掉了,心头沮丧,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车子驶走,许若书回过头,看一眼周少东刚走进去的地方。是一幢灰色建筑,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和旁边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相比,着实有些寒酸,略走近一点,才能看到一简单招牌,写着“西园”二字。
啊。西园。
作为n市鼎鼎有名的私家会所,许若书不止一次地在八卦论坛以及李西儿的嘴里看到和听到过这名字,但没想到实地竟然一副灰不溜秋的模样。
李西儿因此斥她不懂事,销金窖只有越低调越能存活。
也是。
许若书站在楼前,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瞅瞅。但想了想,这地方肯定不那么容易进去,还是算了吧。
她悻悻地找到公车站,坐车去店里。
没想到店门紧闭,门口贴了张条,“门面转让。”
擦!许若书忍不住在心里来了句国骂,老板娘明明说营业至月底,然后结账大家散伙。说得情真意切地,保证把前两个月拖欠的工资一定都发给大家。
亏得当时许若书还红着眼睛把伤心的老板娘安慰了一番,“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人还在,就有办法挺过难关!”
事实证明,好人果然没好报!
手机响起来,是李西儿。
“喂,我说,晚上一块吃饭哈。有人请。”李西儿道。
“我不做电灯泡。”许若书没好气地道。
“他们俩男的,我们俩女的。谁也不是谁的灯泡。”
许若书怀疑起来,“谁啊。”
“联谊会上认识的,说当时和我们打过招呼的。他朋友也很想认识你,正好今晚有空,就约一块吃餐饭,聊聊。”
许若书仔细回想了一下,完全不记得当时跟什么人打过招呼了,“长的怎么样?”
李西儿恨铁不成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看男人不能看脸,得看口袋!”
许若书恹恹地,“我刚失业,没心情花前月下。”
李西儿道,“咦,你那破店终于关门了呀。呀,事业不如意,说不定情场就走运了呢。就这么定了,不许说不。大不了,你就当去蹭顿饭吃好了,反正你也失业了,省得一餐是一餐。”又叮嘱道,“好歹去洗个头,别丢我的脸!”
好吧,反正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
许若书乖乖地找间小美发店洗了个头,然后早早地到了约定地点。
没想到是一家鱼馆。许若书站在门前,皱了皱眉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给李西儿打电话,“我不爱吃鱼。你知道的。我闻到鱼腥味就恶心,想吐。”
李西儿一声厉喝,“总比没有吃的好!我马上到,你敢走小心你皮子。”
许若书只得坐下,喝茶。
李西儿果然很快来到,一眼看到许若书,顿时眉开眼笑,夸一句,“乖。”过来挽了许若书的手,低声道,“对方条件很不错的,不然我也不逼你。”又转头对服务生道,“有订位子。谢先生。”
服务生表示了然,带着两人上楼去。
李西儿还在谆谆善诱,“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但姻缘这个东西,一不小心,就溜走了。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还不是找一个好男人,结一场相亲相爱的婚,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赚再多钱有什么用,一个人吃吃穿穿能用多少?拥有一个美满家庭才是最成功的人生!”
许若书无奈地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说出来的话。”
李西儿道,“我是为你好。”
许若书道,“我可没法赞同你。”
“以后你会发现我说的才是硬道理。”李西儿侧侧头,文绉绉起来,“纵有荣华万千,无人与共,不过徒伤悲。”www.xiumb.com
许若书打个寒噤,“冷。能叫服务生把暖空调打开吗?”
李西儿挥手就打,“要死啊!”
两人嘻笑着坐下,门帘子一掀,两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李西儿赶紧站起来,“嗨!”
谢曜文觉得自己挺可笑,联谊会上无数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子,他偏偏多看了许若书两眼,就留上了心。他从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但好几天过去,他还是常常想起她。
她只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裙子,连件首饰都没有,全程心不在蔫,说话的时候只顾着喝水以及吃东西。显然对食物的兴趣比对他大得多了。
弄得他回来之后三番五次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明明长的也还过得去啊,身边多少女子抢着献殷勤。
但是她连正眼也没看过他。
正好听唐朝提起她的那个女友,说是某小报记者,性子挺泼辣,蛮有意思的,他的心跳了一下,假装漫不经心地提出来,“对人家有意思就约人家出来吃个饭呗,我看她那朋友性格也挺好的……”
唐朝何等聪明,顿时心领神会,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李西儿那,三言两语,敲定约会。
又取笑他,“事成了可怎么谢我。”
得知她们应了约会,他心里欢喜,脸上也不着意遮掩,说道,“随你。”
挂了电话便打开手机相册来看,那天晚上趁许若书不注意,偷偷拍了她个侧面,眼帘低垂,眼睫毛细密且长。
突然间觉得不对,一回头,看到周谨谕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目光落在他手机上。
谢曜文赶紧将手机收起,笑,“你来了。姑妈在院子里。”
周谨谕抬起目光,看着他。
谢曜文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解释,“一朋友。”站起身来,又道,“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呆会跟姑妈说一声。”到底忍不住,颇兴奋地道,“谨谕,你年纪也不小了,有25,噢,快26了吧,有没有中意的女朋友?要不,改天表哥给你介绍个?啊,对了,那天晚上的联谊会,你不也在荣华嘛,没有看上的?”
周谨谕不做声,拉开椅子坐下,拿过水杯,缓缓喝一口水。
“唉,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对谁都不理不睬的。”谢曜文叹道,“姑妈都愁死了。”
周谨谕不理他,放下水杯,取过报纸来看。
谢曜文却认真起来,俯下头凝视着周谨谕,“谨谕,事情过去多年,不管是什么样的噩梦,都该醒过来了,至少别让爱你和关心你的人担心,你说是吗?”
周谨谕搁下报纸,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谢曜文。
谢曜文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闭嘴。”他拿上外套,扬声道,“走了。拜拜。”
门被打开,又磕上。
周谨谕静静坐着良久,临近黄昏,天光渐暗,有微微的风吹过窗棂,将低垂至地面的纱帘轻轻掀起。
记忆中那把熟悉的声音跳了出来,“我以后的家,一定要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悬挂着白色的窗帘,风一吹,窗帘就哗地扬起来……你呢?你喜欢不喜欢?”
头似乎有点疼起来,周谨谕轻轻瞌上眼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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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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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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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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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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