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姑娘,红驹可喂好了?太子殿下要出去了。”
马厩旁的青禾姑娘抬起头来,笑道:“张伯,今儿是你来牵马呀?放心吧,不仅红驹喂好了,白驹黑驹都喂好了,你牵着去便是。”
张伯拈着胡子笑,看到另一个姑娘,不由一怔,“哎哟,何时又新来了一个姑娘?”
“这是我远房的表妹,名唤迎春,因上年秋天家乡遭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不才想着来投奔我来了。我寻思着吧,咱们东宫的马儿是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带了她去给掌事房的人瞧了,掌事房的人也甚是满意,这才将她安排在马厩的。你别看我这表妹人长得瘦瘦弱弱的,干起活儿来,那可是丝毫不含糊,你看这一早上,这许多马就是她帮着我一起喂的,连马毛她都给梳得整整齐齐的呢!”
张伯打量眼前的女子,真就像那书里说的,眉楚春山,眼频秋水,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袅袅婷婷,甚是养眼,看着人时那未语先笑地模样,让人如同心里化了颗糖似的甜。
都说这世间唯美人是道风景,这笑容甜美的美人,那更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绝世美景。
张伯不禁大为称奇,心想这哪里像个乡下逃荒来的?
他笑着摇头:“姑娘日后绝非马厩中人。好好干吧。”
被唤做迎春的姑娘盈盈福了一礼:“是。”
说话间青禾已经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毛色红亮的马来递给张伯,等那张伯走远了,青禾才给她的远房表妹解释:“这张伯啊,是太子殿下乳母的男人,咱们太子殿下平日待他也是甚好的呢。张伯是这东宫里的老人了,虽平日里也很受人尊敬,却也是个和善之人。话说,这平日里不都是殿下身边的小蓝子来要马的吗,怎么今儿个却是这张伯来呢?”
“可能是小蓝子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吧,既是伺候太子殿下,自然忙些。”
“也对。不过话说回来,迎春啊,你这几年变化可真是挺大的啊,前些年我见你时还是个挂着鼻涕的小姑娘呢,如今竟出落得这样标志了,我差点都不敢认呢。”
“女大十八变嘛,这不,表姐不也是越发貌美动人了,连我看得都心动,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拜倒在表姐你的石榴裙下呢!”
青禾打了她一下,“死丫头,尽瞎说。”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来自同类对自己的夸赞的,尤其是这样青春年少的花季少女。迎春这样一夸,倒是叫青禾对她更加亲热了些。
与此同时,东宫里的小蓝子确实是忙得焦头烂额。只见他拿着一件披风,小碎步都跑成了大碎步,跑得龇牙咧嘴气喘吁吁,可还是追不上前面那个人的步子,小蓝子很绝望,小蓝子很伤心,小蓝子心想,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望其项背望尘莫及?
小蓝子呆了半晌,回过神来,又赶紧大碎步追上去,“殿下,殿下,好歹要披件披风呀!翁大人老早就来求见,您是见呢还是不见呢,好歹要给人回个话呀!”
远远的听到前面那人一贯清淡的声音:“这个小蓝子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赶明儿重新给本宫唤个人伺候吧。”
小蓝子差点没哭晕在厕所。
容淮大步往外走着,突然容止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呀,这一大早就听到小蓝子搁这儿哭天抢地的。”
容淮一看,顿时眉头又蹙起来:“你是当真一天没事就往我这东宫跑?”
容止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东宫太大你一个人住着寂寞嘛,你说你这偌大一个东宫,未来储君住的地方,没个主妇就算了,连丫鬟也没几个,本王是从没见过这么当太子的。”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我没事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是是是,你以后继了父皇的位你要是还这样说那我敬你是大哥。”
“别,你是我五哥。”
容止:“……”
“你来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翁言那个老家伙在外面等你半天你真不打算见一见?你这不是出大门的路,你这是要准备从后门走?”
“有什么好见的?不过就是马上要出发了,他白拿着父皇给的俸禄不好意思不做事,就想随便来给我讲讲道理以尽到他左司谏之职。”
“也不一定,前几日老四还去他府上登门拜访,不过听说最后是黑着脸走的。”
“哼,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迟早本宫要废了他的翅膀。”
“怎么,你要准备动他的人了?”
“现在还不急,马上就要去衡州,等回来我再收拾他。说不定此去衡州,还能发现点什么好玩的呢。”琇書網
“说到这个,我觉得老四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指不定会在南下的队伍里安插他的人,你要小心点。此去衡州,我又不能跟着去,你自己当心。”
“你不能去最好,不然我还担心有人趁我不在就作威作福呢。”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后门,张伯牵着马早已候在那儿,看到容止时愣了一下,躬身行礼:“太子殿下,熠王殿下。奴才不知熠王殿下也要一同去,便只牵了太子殿下的红驹,奴才这就去再牵一匹马来。”
“不用,本王自己去马厩挑一匹吧,六弟也一同去?”
容淮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挑好了慢慢来吧。”
说着纵身一跃上了马背,那月白的袍子一角滑过容止的身侧,鼻尖盈来一阵清冽好闻的沉榆香,容止色眯眯的瞅着马背上的翩翩公子,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一旁的张伯生生抖了两抖。
“哎,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呢!”
容淮绝尘而去,早已不见了踪影,被马蹄溅了一鼻子灰的小蓝子说:“白简姑娘的马场。”说完被撇下的孤零零的小蓝子就赶紧去追容淮去了。
“白简姑娘的马场,白简姑娘的马场。”容止笑眯眯的念了两遍,“六弟今日挑的地儿深得本王心。”于是乐滋滋的去马厩挑马去了
留下一脸无语的张伯底气不足的翻了个白眼。
马厩里的马吃饱了被牵到院子里晒太阳,一个个油光水滑的在那儿哼哧哼哧的喷鼻子,青禾脚下放着一大桶水,手里拿着刷子在刷马槽。
迎春在马厩里面用一个小铁铲在掏马粪,裙角挽到腰部系了个大蝴蝶结,头上两个发髻随着她的动作一耸一耸的。她的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黑痕,原本那张脸是啥样已经看不清了。
青禾刷着马槽在外面喊道:“迎春,你还行吗?”
“没问题表姐!”
“要不你来刷马槽我来铲马粪吧,你没干过那个,估计有点费力。”
“表姐放心吧,在老家我还不是天天铲牛粪的,不生疏!”
青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对这个乡下来的表妹的身份自然更是深信不疑了。
青禾刷着刷着,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一回过身去,吓了一跳:“呀!熠王殿下?”赶紧跪下去,“奴婢给熠王殿下请安,不知殿下驾临,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起来吧。”容止挥挥手,看了眼青禾,又瞟了一眼在马厩里掏马粪、此时看到他便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那个,打死他也想不到那掏马粪的姑娘前不久还把公主骂得狗血淋头且被他啧啧称赞了一番。“不是说你们太子殿下的这东宫婢女很少吗,怎么马厩里都是两个姑娘?”
这个熠王殿下是东宫里的常客,伺候的下人们是常常见到这个殿下的,又兼这个殿下为人较为随和,很是有亲和力,所以下人们也不至于像殷王府那些下人看到容伭时一样害怕。
青禾当即随口就应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养马呀,得细心,就像养孩子一样,有时候女人会比男人养得好。奴婢家从小就养了许些马,奴婢跟着学了些,深谙这养马之道,于是便在这东宫里找了这一份差。”
容止点点头,又指迎春:“那你呢,也是深谙养马之道?”
迎春本是低垂着头的,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容止也很难认出她来,便抬起一张脏兮兮看不清本来面貌的脸,脸不红心不跳:“回殿下,奴婢深谙铲马粪之道。”
容止:“???”
青禾:“……”
直到容止要牵走他千挑万选的那匹马,还很是感慨,太子就是太子,连养个马都要找专业人士,还是长得还很不错的专业人士。
“要不是今日要与太子去白简姑娘的马场骑马,本王还真想与你们两个养马的丫头谈谈天。”
容止说着桃花眼抛了个媚眼,十分骚气的离开,只是本人不知自己的骚气,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估计是以为自己也像容淮一样好看,一样的惹红了一众姑娘眼。
青禾悄声问迎春:“迎春,你有没有觉得,熠王殿下越来越骚气了?”
迎春老实的摇摇头,“骚气不骚气我倒是不知道,有点骚包倒是真的。话说,他刚刚好像说是要与太子殿下去什么白简姑娘的马场骑马?这个白简姑娘又是谁?”
“白简姑娘啊,听说是在城外十里铺那边开了个马场,因人长得漂亮,又十分能说会道,深得京城里公子哥儿们的喜爱呢,有些世家侯爷那些就常常去她那儿骑马。近几年这白姑娘的生意越做越好了,就一连着开了几家铺子,生意红火,跟达官贵人们有些生意往来,在靖安城也是个有些名气的人儿。”
话说到这里迎春就懂了,官场中人指望身兼外职捞点油水,生意人指望背靠大树好乘凉,借官家人的东风吹长自己的生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迎春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关注的重点是,太子殿下去了白简姑娘的马场。
他去了姑娘的马场。
怎么着,他这是想在姑娘的青青草原上跑一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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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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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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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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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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