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帝阙长安>自此有了后遗症
  阿映满心欢喜的回到殷王府,不曾想封子乘一早早就在那儿等着她,顿时一盆冷水泼下来,心尖尖都凉了半截。Χiυmъ.cοΜ

  阿映现在看到封子乘的感觉就相当于看到容伭。

  封子乘废话没有一句,直接开门见山:“阿映姑娘,王爷有请。”

  阿映心里一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来,心知自己马上又要大祸临头了。

  封子乘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王爷有事相问。”

  阿映笑了笑,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

  封子乘也没再多话,走在了前头。

  夜色渐渐浓稠,天上零零星星的挂着几颗星子,遥遥一望,像是黑米饼上撒的几粒白芝麻。

  阿映跟着封子乘一路走到容伭住的恒潇苑。

  正是掌灯时分,屋内点了许多灯,整个内室暖黄的一片,倒是为那浑身冷气的男人添了丝暖意。

  檀木雕花的方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容伭一身浅灰色常服站在桌旁,笔下隐隐的是一幅丹青,阿映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画的是谁。

  她恭恭敬敬矮身下去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

  意料中的,容伭没有理她。灯花在窗缝中漏进来的风里轻轻的晃动了两下,瑟瑟缩缩的样子,像是也对桌前的男人心存畏惧。

  阿映觉得腿有些软,余光看到容伭低着头画得专心,大概是不会注意到她,于是她屏住呼吸,悄悄换了只腿。

  “果然是目中无人,不识尊卑。”

  阿映身子一顿,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来回猛烈撞击。她立即双膝跪到地上,伏下身子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奴才该死!”

  容伭搁下笔,缓缓踱到她面前来。薄底云靴轻轻踏在眼前的那块地上,阿映看着,面无血色,像是他踩着的那是她悬于一线的命运。

  阿映搁在冰凉地上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

  容伭静静的看了半晌,问道:“你很怕本王?”

  这可把阿映难倒了。她对容伭这个人的认知,仅仅就是知道这个人是个变态杀人狂,对于这个人的性格喜好是一无所知,所以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才能合他的心意?

  阿映突然想起单于纯在对她们这些丫鬟谈起容伭的时候眉眼带笑的样子。

  “王爷这个人啊,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就是个孩子。”

  切,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阿映当时还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容伭是个孩子,可别侮辱可爱的小孩子了。也只有在单于纯这种满脑子都是容伭的人眼里他才是个孩子。

  吐槽归吐槽,阿映搜肠刮肚,总算是想了一句自己觉得满意的回答:“奴才不敢,王爷威武不凡,气度凌云,奴才在王爷面前深觉自己渺小,不由心生敬意。”

  阿映说完,心中万分忐忑,静静待着容伭的反应。

  薄底云靴在眼睛跟前一动不动,可以推断他是在她的头顶上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比起从前,如今倒是会说人话了,只是这一套一套的,虚伪了些。”

  阿映呼吸凝滞,僵着身子跪着,一动不敢动。

  黑底的靴子转了个弯,重新回到书桌旁。“起来吧。”

  阿映长舒了口气:“谢王爷。”

  她站起来,恭身立在一旁。

  “今日那一桌菜,果真全是出自你之手?”

  “回王爷,正是奴才。奴才技拙,让王爷见笑。”

  “本王可记得从前在你家时你连烧个灶火都不会的。”

  阿映斟酌片刻,恭恭敬敬答道:“回王爷,奴婢初见王爷时心中羞赧,不敢肆意,实则奴婢小时候曾跟着乡厨学过几年艺,略通一点厨艺”

  “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做个丫鬟是不是太过屈才了?”

  阿映等着他接下来一声令下又将她调遣到其他地方。

  谁知他话锋一转,“以为会点厨艺便高人一等了?嗯?这才几天,就忘了尊卑上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想我再提醒提醒你?”

  容伭的声音不大,甚至连分贝都没有改变,就像在跟阿映聊天。

  阿映才刚刚直起来的腿迅速又弯到了地上去,重重磕到地上,很痛。她顾不上抽一口气,僵直的声线充满了恐惧:“王爷,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公主,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王爷要罚就罚奴才,求王爷不要牵连无辜!求王爷不要牵连无辜,奴才甘愿受罚!”

  阿映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眼泪鼻涕不停的流,她顾不上什么尊严了,她真的太害怕了,屏儿惨死的样子一遍遍在脑中回旋,她仿佛也看到了周大娘、花袭,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个因为她而惨烈死去的样子。

  是她孽根未除,是她生性桀骜,是她不知不畏强权的代价有多大,是她不知这样会害死别人。一切皆是她所为,她一遍遍的磕着头,每一次额头上清晰的剧痛都在提醒她,阿映,该记住教训了吧,鲁莽愚蠢往往要付出代价。

  额头上的鲜血汇聚成一条条的线,顺着鼻梁,顺着脸颊两边流下来,一张鲜血淋淋的脸,看起来格外的骇人。也不知道她磕了多久的头,突然身子一轻,这才发现自己被容伭提了起来。

  “不要脏了本王的书房!”不知是不是血气晕染了眼角的原因,阿映觉得容伭眼睛里那丝怒意,不似此前一样。

  她瑟瑟的看着他,大气不敢出一口。

  他看得火起,“出去跪着,好好反省。”

  “是,奴才这就去,多谢王爷开恩!”

  她跌跌撞撞跑出去,慌不择路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容伭的书房外是鹅卵石铺就的一条羊肠小道,乃至延伸到书房的石阶都是大小均匀的鹅卵石。小道两旁绿草茵茵,夜色下毛茸茸的一片。一从一从的迎春花和垂丝海棠开得如火如荼,芬芳铺了一院子。

  阿映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跪着,膝盖被石子咯得生疼,她寻思着,是不是改天应该给自己做套护膝啥的,为了长远发展。

  更夫的梆子声遥遥的传来,隐隐绰绰的,又是二更天了。

  容伭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封子乘在外面候着,眼观鼻鼻观心站得那叫一个笔直。

  阿映脸上的血在慢慢的被风吹干了,凝结在脸上,十分难受,眼角周围也有一些血,她的视线不是很清楚,直到单于纯走到面前来了,她才认清,弱弱的唤了一声王妃。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就是不让我省心。”

  阿映冲她笑了笑:“太子殿下的玉佩,我亲自交到他手中了。”

  单于纯摇头叹息着,掏出手帕来,大抵是想给她擦擦脸上的血迹,又觉得三两下怕是擦不干净,于是顿了顿:“我去求王爷。”

  阿映没来得及伸手去拽住她,但见粉色裙琚一角飘过眼前,单于纯转眼已进了书房。

  阿映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用,但心中仍是很感激单于纯对她的情谊。

  果然,不过片刻,就听到书房中传来容伭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来人,将王妃带回去。”

  两个小厮很快进去,不过片刻单于纯就被拉走了。

  容伭这厮,当真是为所欲为惯了,连自己的王妃都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阿映看着单于纯被拉走时眼中凄哀的神色,对她笑了笑,用嘴型对她道:放心吧,我没事。

  能在这冰凉的殷王府得到这么一丝暖意,她觉得很欢喜,这欢喜由心而生,足以缓解膝上的疼痛。

  初春的夜晚凉意仍重,阿映硬撑着身子跪了一宿,容伭书房的灯亮了一夜。阿映觉得他为了监督她,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次日清晨,虫鸣鸟叫,有洒扫的奴仆从面前经过,看到阿映的样子,都不免吓了一跳。

  她满脸的血迹早已干涸,凝结在脸上深褐的颜色像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跪了一夜加上前一日没有睡好,那沟壑中隐隐透露出来的脸皮已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只能看到那单薄的身子,在晨光中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硬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路过的仆人声音压得极低,窃声与身旁的人相问:“这又是犯了什么错了?”

  “谁知道呢?像这种不安分的人,就是该这样惩治一下才行。”

  阿映仰着头,目光倨傲的看着过往窃窃私语的人。

  她跪了一夜,一直都是硬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她有些宫寒,时常手脚冰凉,在这样冰的地上跪着,全身早就僵硬得只剩下一根弦在绷着了。殊不知这弦绷的越紧越容易崩断,阿映在众多目光下强压着自己不要倒下,压着压着,两眼一黑,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倒了。

  倒下的瞬间,她竟然出现了幻觉,看到封子乘朝她跑过来。

  阿映醒来是个夕阳如血的黄昏,万丈光霞映得屋内红灿灿一片,她在那刺眼的光中醒来,好像枕着一床金丝线织就的锦被。

  是个黄昏,却不知道是距昏倒之前的第几个黄昏,不过从屋内隐隐飘出的垂丝海棠的香味,大概能辨别出还不至于过了一个季节。

  阿映动了动僵硬的腿,门口顿时就传来清月的惊呼声:“哎呀,阿映你醒啦?”

  阿映气息微弱的“唔”了一声。

  清月端了盆水放在床前:“可想吃点什么?”

  阿映摇摇头,“只想喝点水。”

  清月就着那茶壶倒了杯茶,将阿映扶起来喂她喝了,“可算是醒了,昏迷了两日,可把我们吓死了,每日都要来探探看看还有没有气息,王妃每日都要问好几遍你是否醒了,再不醒怕是又要请大夫了。”

  阿映笑了笑:“大概是这几日没睡好,趁这个空儿好好睡了两日,对不住啊,让你们担心了。”

  “你啊,这又是怎么惹怒王爷了,让他这样罚你?”

  阿映呼了两口气:“不惹怒他他也是要罚我的,我呼吸都是错的。”

  清月哑然失笑,想起了什么,那笑便收回去了,看着阿映,目色犹疑。阿映看她似有难言之隐,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清月道:“你那日晕倒便有大夫来看了,那大夫说,你此番怕是要落下腿疾了。”

  “腿疾?什么意思?”

  “大夫说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又有些体寒,此番在那凉地上跪了一宿,伤了腿,落下了后疾,往后若逢下雨天,膝盖会疼。”

  阿映眉间凝了一层霜寒,心间笼了一层抹不开的阴郁。以后若逢下雨,便会疼。也就是说,往后这漫长数十载的人生,这个腿疾将会一直伴随在身上,就像灯光下的影子,以后只要一到下雨天,它就会从身体某个阴暗的地缝里钻出来,在她的两膝间,如同一根细细绵长的绣花针,一直扎着她,如影随形。

  阿映呆愣着,觉得有点难过。

  清月坐在她的身旁,无声叹息,“阿映,你也别太难过了,这天下之大,不乏奇人,指不定日后会有什么法子治好的呢。”

  阿映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回禀王妃,你昏迷这几日她一直在担心你呢。”

  “好,你告诉她我没事了,明日便去当差。”

  “那可不行,大夫说了你这腿得好好休养两日,可不敢再折腾了。”

  清月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出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浅淡下去,那层金辉也渐渐的失了原先的锋芒,渐渐柔软,渐渐下沉。

  清月去给单于纯回禀时,没曾想容伭也在,青纱垂幔之后,冷峻的男人与温柔娴静的女人相对而坐,单于纯说:“阿映她现如今就只是个丫鬟,王爷您又何苦为难她呢?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王爷待下人一向宽容,为何单单对阿映就这般严苛?都是娘羹爹饭养大的孩子啊……”

  容伭淡淡道:“看来王妃很喜欢她啊,本王记得你从前对她不是这样的。”

  单于纯笑了笑,一颦一笑尽是大家闺秀的风骨:“或许,比起当王爷的瑾夫人,阿映她更适合当丫鬟吧。”

  容伭没有答话,半晌,站起来道:“太子就要南下查案了,本王还有些事未处理,王妃早些歇着吧。”

  本来要准备出去的清月来不及退开,只得盈盈福了身:“奴婢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容伭应声。

  里间单于纯听到清月的声音,急忙忙的问:“是清月来了吗?可是阿映醒了?”

  清月心中也欢喜,便没注意到故意放缓了脚步的容伭,一边走进去道:“回王妃,阿映方才醒了,说是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让您别担心。”

  主仆二人还说了些什么,容伭再怎么放缓步子也是走到门边了,便没再听到其他的。

  听到阿映醒了,他竟没发现自己心中已然默默舒了口气。

  想起那日阿映昏倒,封子乘竟然失心疯了跑得那样快的去将人抱起来,事后还说什么条件反射。

  直到现在封子乘都还在抄佛经。

  封子乘一个武将,最厌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文绉绉就算了,这佛经又是高深莫测的,实在也是够他头疼好几天的了。

  估计你叫他去万军中擒人首级都没这么难。

  容伭果然是块老姜,晓得抓别人的软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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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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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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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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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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