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经过牡丹路中段,流弹又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最后几百米时,郭弘凡一脚刹车,车子发出剧烈的长音,拖了百来米停下。琇書蛧
他们停车以后,突然没有人向他们射击了。
“走,下车。”
梁宇一声令下,所有人开车门四散而逃,往周边建筑的巷子里跑,每个人都分开行动。这巷子两边都是高墙,除非人就站在高墙边上,不然他们绝不可能被枪打到了。
嘉琪往巷子里跑着,突然脖子后面剧烈一疼,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嘉琪顶着剧烈头疼醒来的时候,背上贴着冰凉的东西,冷得她吸了好大一口气。
她睁开眼仔细分辨了一下周围,头顶上的光很耀眼,模糊的轮廓像极了手术灯的造型,这房间四周都没有窗,靠墙的都是医院里常见的壁柜,还有两个绿色屏风立在一旁。
她背后的冰凉实际上是一个比她大了好几圈的铁床,现在她正一丝不挂地躺在上面。
嘉琪摆正脑袋看天花板,一个人慢慢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俯视着自己,眼神深邃得让人害怕,带着一种堪称恐怖的微笑。
他是唐明开。
嘉琪一激灵,想要马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脖子和腰都被皮带一样的东西绑在了这张床上,无论她怎么用力挣脱,却始终无法动弹,皮带的边沿还勒得她生疼。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像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把食指放唇上,发出“嘘——”的长声,“别说话,安静。”
“你放开我……”
这话跟病弱的猫似的,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唐明开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走向靠墙的柜子处,拿出一根布条,回来压着嘉琪的嘴里绕着脑袋一圈在后脑勺处绑紧,把她的哭泣声都压了下去,只听见她不清不楚地“嗯嗯”直叫,作为反抗。
他托着腮,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胴体,摇了摇头,脸上有些不满意,转过身又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只蓝色的油性笔出来。
回到嘉琪身边,唐明开打开笔盖,拿着笔慢慢靠近嘉琪的脸,笔尖刚落到她脸上,她把脸一转,眉毛附近就多了一条蓝色。
唐明开的脸立马就臭了,他捏着嘉琪的下巴,警告:“别乱动。”
嘉琪还在不停挣扎,唐明开便懒得从她的脸下手,转而拿着笔比到了她的身上,笔尖的清凉很快触到了嘉琪的胸口,慢慢往左下方划出一道弧线。
唐明开检查了自己的第一笔,待会他要用手术刀沿着这条线打开她的身体,拿出完整的器官,像从母体中取出一个个新的生命一样。
他忽然温柔地笑了,好似正对着自己深爱的人,幸福地笑。
嘉琪脑袋旁就有一个小推车,车上有几个铝制的盒子,在手术灯的照耀下闪得人眼疼,唐明开的手在那盒子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只小巧的手术刀,对着灯看了看。
嘉琪看到那柄手术刀,叫唤得更厉害,整个身体不断在铁床上扭动,眼泪不断从眼角往外滚了出去。
唐明开微微俯身,一手压着她的胸口固定,另一只拿手术刀的手慢慢下落到她身上,马上就要依着弧线,打开她的身体。
“嘭”地一声枪响,嘉琪脑袋顶的屏风突然倒下,梁宇出现,手里拿着一把枪,直直对准了唐明开的脑袋。
“放下刀,举起双手。”
唐明开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枪一定比刀快。”梁宇说。
唐明开无法,慢慢直起身体,举起了手,他与梁宇对视,看着单眼皮下墨黑的瞳孔,那里面充满了愤怒和一种不坚定的情绪。
“怎么知道是我的?”他笑着问。
“我只是试一试,很希望不是你。”
“失望了?”
梁宇钢铁一般的手臂出现一丝晃动,他说:“你应该去问问翟奶奶。”
唐明开发出一声清脆的笑,说:“她不懂艺术。”
“你管这叫艺术?”
“当然……”他眼角带笑,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宣布一次极其重要的世界大战,“我,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达芬奇。”
话音刚落,他把手术刀往前一甩,梁宇侧身迅疾躲过,回头定睛看时,唐明开已经跑了。
梁宇一脚踩在嘉琪耳边,一跃而起,冲过去追敌。
嘉琪只感觉一阵轻快的风拂过,平静时,一块轻薄的手术布落在了她身上,盖住她的身体。
唐明开对医科大学这栋楼的地形很熟悉,他这隐秘的手术室往外跑不远就是标本室,他逃进去,边跑边将架子上的玻璃瓶扒拉下来。
这些心肝脾肺肾摔了一地,碎玻璃拦住了梁宇的去路。
梁宇只能垮着大步或者跳过去,在一地碎玻璃实在无法踩踏的走道前停步,绕到门外走廊继续追,可是距离已经拉远了。
唐明开从尽头的教室出来,梁宇飞速奔过去,唐明开看了一眼梁宇,突然一手撑在走廊的围栏上,往外一跳,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梁宇先是一愣,随后紧跟着他,从二楼一跃而下,脚踝的剧痛来不及过多感受,他落地后,马上朝唐明开的方向追击。
唐明开一直往校门口跑,梁宇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冲出学校了,突然唐明开左右和前后各扑上来一个人,死死将他控制在地上。
梁宇看清楚人以后,放慢了脚步,插着腰慢悠悠走过来看着地上,双手被反剪到背后的唐明开。他的脸已经贴到了地上,只能放弃挣扎,接受被捕事实。
梁宇气喘吁吁,吸了好几口气,对他说:“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抓你吧?”
落败的唐明开沉默不语,任由他们处置。
梁宇插着腰走出几步顺气,同事们把唐明开铐上,提了起来。
“宇哥,我们先把人带回去了。”
梁宇甩了甩手,让他们带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唐明开面前,说:“你不是达芬奇,达芬奇知道什么叫善良,你不知道。”
唐明开被推搡着带走,梁宇插着腰喘气,心里头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似的,亲自把唐明开抓起来,这胸口里头还是不好受。
他“呼”地一声,试着把郁闷吹出去,现在该回去拯救他的小宝贝了。
梁宇回到那间手术室,嘉琪还静静躺在台子上。
他把衣服拿好,走过去给嘉琪松了绑,背过身等她穿好。
嘉琪慢慢穿上衣,从这铁床轻轻跳下来,脸上还有一条蓝线,和满脸的泪痕。
梁宇听到声响,估计差不多了,一回头,嘉琪冲上来,两只拳头重重全打在他胸口上,打得他直往后缩。
他一把抱住嘉琪,圈住她整个人,不让她乱动,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梁宇把她脑袋压进胸口,说:“不是说不稀罕么,怎么下手还挺重的。”
嘉琪手动不了,又用肩膀给了他一记,哭着说:“你怎么能那么晚才出来?你怎么能就在旁边看呢?”
梁宇摸了摸她的头发,解释:“想多弄点证据,免得他能脱罪。”
嘉琪想了想他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多弄点证据?她一把把梁宇推开,气道:“你刚刚在录像?”
“是完整的犯罪事实。”
嘉琪的头发都能竖起来了,气道:“你还敢录下来!那,那不是我裸体吗!你是想让你们公安局,都看见吗?”
“没有你的脸,我只会让女同胞看。”
“那,那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梁宇突然之间爆发了无赖的品质,说:“总要看的,迟早的问题。”
“梁宇!你是不是卖我卖得过分了点儿?”
梁宇又把嘉琪拉进了怀里,抱着安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还敢有下次啊!”
“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了。”
梁宇这还没安慰下来,外面一个小伙子敲了敲门,嘉琪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羞得无地自容。
那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着问:“宇哥,标本怎么处理?”
“全部带回局里,做dna匹配。”
“宇哥,你跟我们回去么?”
“当然,”他指了指嘉琪,说:“还有这位,目击证人。”
小伙子挤脸一笑,说:“知道了。”
在嘉琪的眼中,正事永远是优先的,梁宇掐准了她的想法,成功获得了平静。
所有人回到警局,都开始忙碌不停。
吴东市公安局组织技术组对唐明开所在研究室的所有组织器官标本进行了调查,其中有80多个罐子跟研究室登记的标本信息不符,涉及了29个人的dna,有23个人是在系统中标记的失踪人口。
梁宇他们加了5天班,终于把这23个人的情况摸清楚,其中有曾在太亨金融工作的两个会计,前副总,赵娟的前司机,还有两个是太亨曾经的客户,太亨金融跟这个连环杀人案是脱不了干系了。
公安局局长高义平让经侦大队和梁宇他们刑侦组协作侦破这个大案,逮人之前,王队长在他们全员会议的时候,对案件进行了梳理。
刑侦一队办公室中央的黑板上,关于案件的中心人物照片已经贴了上去,从中心人物延伸出好几个词语,千丝万缕的关系都画成了几条线连接在一起。
王队长指了指黑板的中心,说:“本次大案的中心,就是太亨金融公司。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消息,吴东润兰家纺、名博实业有限公司、东创服饰有限公司等7家本地企业都与太亨金融有密切的大额金钱来往,最低的大概7000多万,最高的估计十多个亿。”
王队长指了指赵娟的照片:“赵娟,太亨金融总经理,主导将这些大额资金,以及太亨金融做业务累积的资金,通过香港中间公司,转向海外免税地,英属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进行逃税漏税,转移国内资产。这间公司的另外一个受益人,是李信阳的儿子,李勋。这是他们第一项犯罪行动。”
王队长的手指又到了旺发金融咨询公司,说:“对于国内这些限制出国,或者对海外业务不熟悉的客户,例如这家涉黑的咨询公司,太亨金融会帮助这类客户,投资江湖科技有限公司,帮助旺发咨询利用游戏虚拟币进行洗钱活动,将涉黑涉毒的财产合法化。
“旺发金融咨询公司主要以帮人催债,以及进行恐吓活动为生,涉嫌制毒、贩毒。在太亨金融进行违法犯罪活动同时,对于那些存在举报行为,或者不合作的人,他们为太亨金融提供暴力支持。”
“暴力支持无法摆平的,”王队长又指到了唐明开的照片上,继续说:“太亨金融就雇佣医科大学博士生唐明开杀人灭口,为隐蔽犯罪事实,唐明开将29名受害者,解剖放进医科大标本用玻璃罐,已经被我们抓获。”
王队长面向全体队员,以勇猛之气发号施令:“今天,我们将突袭太亨金融及相关企业,一定要及时抓获赵娟、李勋等人,避免他们逃向海外。行动!”
满屋子人迅速收好东西,向楼下小跑,大家各自坐上停车场上的十几辆警车,一同离开吴东市公安局,警笛呼啸而起,警车长驱直入。
梁宇带着一大批人到了太亨金融,门口的前台小姐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伸手拦在他们面前说道:“先生,请留步。”
梁宇这次拿的不是警察证,他直接把搜查令和逮捕令亮在前台的眼前,说:“你们公司涉嫌重大犯罪,配合调查吧。”
他安排了十个人在21、22楼控场,带了另外几个人上48楼找赵娟,冲到赵娟办公室的时候,人却不在了。
梁宇逮着赵娟的秘书问道:“人呢?”
余秘书缩着肩膀回答:“老总说出去办点事,还没回来。”
梁宇心里只有两个字: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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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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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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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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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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