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做什么甜点?又突然喝什么酒?现在居然,玩起了色诱?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向我坦白。”
尤靖靖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她装模作样地试探,人家早就看了个透,也好,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套他的话,也不用失败以后独自一人后悔怎么不干脆利落点。
尤靖靖说出了事实:“我见到白齐了,他拿我奶奶要挟我,要你们谈家的秘传口诀,你会告诉我吗?”
谈玄机没有马上回答,他重重呼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回答:“不会。”
尤靖靖脸色一落,急道:“那是我奶奶,你……”
“靖靖,口诀的事是谈家的规矩,我爷爷让我发过誓,哪怕有一天别人拿着枪指着我的头,或者我爷爷的头,逼我说谈家的口诀,我也不会说的。我不会把口诀说出去,我永远不会破坏谈家的规矩,永远都不会。”
“他没有口诀会杀了我奶奶的,谈玄机,你让我怎么办?。”
“我们可以把奶奶接回家里照顾,任他白齐有天大的本事,在这里,在我家,他一定不能胡来。”
“万一呢?他可以得到我们要把奶奶接回来的消息,他可以在路上动手,你要知道,我承担不起这个万一的。”
“靖靖,它隐莲公社强,我们谈家也不弱啊,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一定想得到办法的,只要奶奶还有一口气,我谈玄机就一定能保得住奶奶。”
尤靖靖心里一震,他铿锵有力,字字说得那么在理,在奶奶这件事上她是慌了,她太害怕失去奶奶。她也没有自信,他们两个人,或者是谈玄机一个人,能对抗隐莲公社。
换句话说,这个仗还没打,她已经认定会输了。m.χIùmЬ.CǒM
尤靖靖低着头摸自己的指甲盖,留着最后一点倔强:“她是我奶奶,又不是你奶奶。”
“你奶奶就是我奶奶,有什么分别?”
尤靖靖被他感动得耳朵都冒热气,突然觉得今天的这一场大战准备得真傻。
谈玄机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坦诚相对,外面的一切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也要对你坦诚,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咚咚咚”三声,谈玄机房间的门响了,尤靖靖起身帮他去开门,方嫂站在门口看她这一身香艳的睡衣,又瞥见谈玄机“酥胸半露”,顿时整个耳朵都红了。
尤靖靖忙把衣服拉紧点,解释道:“方,方嫂,你别误会,我们在房里聊天呢,只聊天,没干别的。”
方嫂尴尬地笑笑:“你们年轻人跟我们那一辈不一样,你们这样,也正常,正常啊。”
“不是,我们真没干什么……”
谈玄机在后面一个劲偷笑,笑够了才问道:“方嫂,你找我什么事。”
“不是找你,是找尤小姐”她继而对尤靖靖说:“你的电话放在客厅里了,有个什么医院打电话来了,说有急事,我告诉他们找到你就给他们回电话。。”
方嫂递上了手里的手机,尤靖靖赶紧拨通了疗养院护士站的座机,接通了以后马上问:“我是尤靖靖,我奶奶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缓慢而又沉重。
“尤小姐,我们很遗憾,你奶奶刚才,过了。”
尤靖靖的眼前闪过一阵黑色,脑袋中心的某个部分,隐隐疼了起来。
她推开方嫂,冲进自己屋里快速换了一身衣服,门口的谈玄机不知道她怎么了,一边敲门,一边问:“靖靖,靖靖,你怎么了?”
尤靖靖扯开门,衣服已经换好了,直问:“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疗养院。”
谈玄机回屋穿了一件长外套,抖了抖手里的车钥匙:“赶紧走。”
他们俩飞奔到遗址路的疗养院,跑到五楼的护士台,护士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老人年纪大了,也到岁数了,你要节哀啊。”
尤靖靖一把抓住护士长的胳膊:“是不是有人来过?是不是有陌生人来看过奶奶,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护士长见她失了神智一样,劝道:“你冷静点,别说你奶奶的病房了了,今天这栋楼,都没有陌生人进来……你奶奶也不是皇亲国戚,谁来做什么手脚啊,她是自然走的。”
尤靖靖彻底慌了神,她奶奶居然,就这么走了?
谈玄机将手放在尤靖靖的胳膊上,轻声呼唤她:“靖靖……”
尤靖靖冲到她奶奶那间屋的门口,站在门口许久,花费了毕生的力气把门打开。
白色床单已经把老人的脸都盖住了,床头亮了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照得整个床是一种清冷的白色。
她走进屋,刚走出两步脚软得往地下一栽,谈玄机扶住了她,她挣开了谈玄机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
尤靖靖抖着手捏上白床单,一点一点往后扯,慢慢儿看到了尤奶奶的脸,那张脸在她小时候,嘚瑟得不得了,拿着考卷对她说:
“臭丫头,又考了一百分呐。”
那张脸总是很坚定,异常认真地告诉她:“丫头,幸福的生活是要靠双手创造的。”
尤奶奶现在躺在床上,明明跟平日里就没什么区别。
“死老太婆,你不是不扎针了吗,不扎针不是应该醒过来吗,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啊!”
尤靖靖突然这么发火尖叫,吓着了屋里的其他人,在这里的护士从来没见过她歇斯底里,她总是克制、礼貌、不跟人亲近、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护士长过去扶着她的肩:“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躲不过去的,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你不能垮掉,你垮掉了,谁来主持你奶奶的丧事呢。”
这么一句话,也没能把尤靖靖拉回来了,她握着尤奶奶冰冷的手,眼睛里的眼泪就开始往外滚了,这是她多少年忍过去的眼泪?
她爸爸去世的时候,总觉得生命中失去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但是她妈妈还在,家还在。
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以为已经失去了家,但是爷爷奶奶还在。
她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告诉她:“有家人的地方,就有家。”
人越没有什么,越会对缺少的东西生起极端的渴望,要么消极毁灭,要么倾尽全力追求。
尤靖靖极端挽留奶奶的生命,何尝不是因为失去得太多,只是再怎么努力,也没能抵抗家这个字,永远消失了。
现代人的后事比起以前要简单,尤靖靖沉浸在哀伤中出不来,谈玄机在葬礼的问题上帮了大忙,找了些朋友租了个体面的灵车把尤奶奶从疗养院运到殡仪馆。
那是初春的一个晴天,舒服得让人讨厌。
殡仪馆里,两侧摆着大大小小的花圈,顶头是尤奶奶的遗照,遗照前是尤奶奶的遗体。
尤靖靖穿着一身麻衣在陈小桐的陪伴下站在遗像旁,谈玄机跟自家人似的在外面招呼着一切。
厅里尤奶奶身前的好朋友,尤家的远方亲戚都来灵前惦念,大家看到孤儿尤靖靖,更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哀叹这个家庭的破碎。
气氛正沉闷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对夫妻,低着头左右看了看眼色以后,女的用肩膀往男的肩上一靠,男的才敢靠近,他们进来在遗体前磕了头,最后站在尤靖靖身旁。
那是拒绝了尤靖靖的伯父伯母,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俩一直站到哀乐重奏,尤奶奶被推走火化,直到最后一个宾客离去。
尤靖靖看着遗像,那是她奶奶还生龙活虎的时候,自己找了一家照相馆拍的,她曾经骂奶奶这么做太不吉利,奶奶只是笑了笑,笑得很随意,说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还贪什么吉利。
那两夫妻一直在门口扭捏,也不离开,也不进门。
他们俩纠结着,突然尤靖靖的伯母手一甩,走进了门,扯着笑对尤靖靖说:“靖靖,好多年不见了。”
“你们可以走了,墓地奶奶早就给自己定过了,我明天会送她下葬。”
“不是,我们不是为这事……”
尤靖靖心里不乐意了,呛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伯母抻着眼皮,眼睛却只敢往下看,她心一横,也懒得寒暄了,直说:“哎呀,你奶奶现在过了,奶奶那房子的第一继承人是你伯父,你房产证收哪儿去了?”
尤靖靖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眼睛里被她这句话气得闪过一阵白色:
“我奶奶死了不过两天,她躺床上五年你们一眼都没来看过,现在来磕个头,她骨灰还没落地你就来要房子?你是脑子有病吗?”
伯父把伯母往后一扯,忙忙解释:“靖靖,你别生气,你伯母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护着老婆不管老娘就是不孝,愧对兄弟家属就是不义,不孝不义,你还要什么意思?”
尤靖靖这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像极了她奶奶。
伯父恍惚间,好像被他亲妈在跟前说了一顿,羞愧不如,伯母却把伯父一把撞开:“你怎么跟你伯父说话的呢?当年说了把房子卖了养你奶奶,是你死活不同意的。”
尤靖靖冷笑:“卖了房子,你们好分钱是吧?”
“分钱怎么啦?这是法律规定的,你迟早也是要嫁人的,那房子给了你不就给了外人吗?自家的东西就随随便便这么给外人了啊?”
尤靖靖回头,在自己的黑包里翻出奶奶的房产证来,摔在她脸上,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滚!你们马上给我滚!房产证已经到了你们手里,以后,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出现在奶奶面前,你们不配!”
伯母收了房产证,拽着伯父的胳膊往外走,伯父低着头不敢看尤靖靖,脚下却迈不出一步。
伯母压着声音催促:“走啊,还不赶紧走?”
尤靖靖的伯母差点就能用手推着他走了,伯父突然返身甩了她一个巴掌,响声都在这堂里清脆回荡。
尤靖靖的伯母难以置信,瞪着眼睛回头,惊诧道:“你敢打我?”
在他们相处的几十年,尤靖靖的伯父从来不曾忤逆过他老婆,从来不拂她的意愿,他就差替老婆做个神龛出来供着了。
这一巴掌,算是他这辈子对老婆做过最狠绝的事情。
尤靖靖的伯母把房产证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地往外头走了。
抬不起头的伯父,捡起了地上的房产证,拍了拍,走上前拿起尤靖靖的手,放在她的手里。
五十多岁的大汉,双鬓灰白,他“呃”地一声,抿着唇哭了出来,用手擦了擦眼泪,对眼前的侄女说:“靖靖,对不起。”
尤靖靖无话可说,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对不起她没有关系,对不起奶奶却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有些事,是做人的底线,不可逾越的底线。
伯父看她清冷的表情,也自知亏欠,不敢多作停留,再向尤奶奶的遗像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
尤靖靖手里的房产证,拽得更紧了。
那句话说得真对,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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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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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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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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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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