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樗木的手有些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投壶。
一定能行的,他能把齐百万踩在脚下一次,那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第三局的抵押更大,只要这次翻了盘,不仅能将第二局输了的赢回来,还能多赚上五百两。
老天爷,只要让他再赢一局他就收手,他发誓!
大胡子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地将樗木投入壶中。
吕庆云摸着自己的脑门,“九公子,你说他这局能赢吗?”
仲九辩笑了笑,“已经上钩的鱼,你还会喂饵吗?”
“什么意思?”
“那个络腮胡子已经上钩了,你看他的眼睛,全是要赢钱的痴狂,他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事情也看不见其他,只想着要赢钱,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齐百万提前设计好的,他的惯用手法,先让他赢一局给他希望,让他以为自己还能赢下去,然后越陷越深……”
吕庆云眼睛瞪得老圆,“那这么说……那个齐百万岂不是西郊赌场的托儿?如果他不想输的话,没几个人能赢得了他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再精明的人进了赌场,都是久赌必输,更别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只有挨宰的份儿,所以说赌博这种东西,千万沾不得。”
“那……”吕庆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九公子你跟他玩,也赢不了吗?”
仲九辩又笑了一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继续看对局去了。
第三局的盅也开了,大胡子开了个白采,齐百万面前则排开了一溜儿的黑面樗木。琇書網
他又是卢采。
大胡子眼睛已经是全红了,看着齐百万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面前推着的银子越来越少,齐百万面前的珠宝却是越来越多。
大胡子的男人脑门上爬满了虚汗。
不行!
不能就这么罢手!
若是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家里人骂死,白花花的银子做什么不好全都给输光了!
那齐百万凭什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得到他这么多银子?
那是他的银子,他要拿回来!
最后一次,他再赌最后一次,这一次,无论输赢,他都停手……
“再来!”
齐百万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跟他对上的人,不输到倾家荡产是不会停下来的。
大胡子俨然是上头了,全然失去了理智,被赌瘾和冲动支配着,逐步沦陷。
围观的群众显然也都看出了这一点,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
红了眼的赌徒劝不动也劝不得,好心相劝不仅不会有好报,反而还给自己招恨,到时候人家输急眼了一不怪老天二不怪对手,偏偏只怨善心劝导的你,坏了他的气运。
“再来!”
“再来!”
“再来!”
无论大胡子投出什么采数,齐百万都雷打不动地掷出卢采。
平常人哪里一次性见到过这么多的卢采?场子一时间沸腾无两。
大胡子一遍遍地喊出“再来”,每次喊之前都安慰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可每次输了之后都忍不住再喊。
如此六七次过后,他不仅将今日带的银子输了个干净,还口头欠下了一大笔债。
统共算下来,齐百万今日赢的银钱该有个七八千两,但面上并未见喜色,更不似大胡子赢了钱就吵嚷嘲笑,只眼含深意,默默地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大胡子恨恨地看着他面前堆起的小银山。
“不来了。”
这次齐百万没有立刻就答应,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就要走人,“你先把你欠下的四千多两还上再来西郊吧。”
“你给我站住!”
大胡子见他要走,双眼红得更狠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扯住他的衣领。
“赢了钱就想走?”
齐百万昂着头颅,“你还想怎么样?”
“刚才输你的这些,我日后会还给你,你给我留下,我们再赌最后一局,这局我们赌大的,一局定胜负,你输了,就把之前赢我的全部返还给我。”
“呵,你还能拿什么作押?”
“我在西郊有两进院儿的祖产,一妻二妾!”
沈五爷听了他的话只摇头。
“大历律法一直未曾对赌博有明确的限制和规定,看来是时候整治了,我原先一直待在那一亩三分地,对外头的世界关注太少,赌瘾这东西,害人不浅,生生把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
这话只有挨得近的钟侯爷能听见,他立即应和道:“是该整治,可从赌场获利的人数众多,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那边齐百万听了大胡子的话并未相信,略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大人还是先把欠的银子还清了再说吧,我齐某人打小儿就没有亲人,吃过那种苦,所以不愿做那等毁灭别人家庭的事。”
“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走!不许走!”
大胡子彻底失去了理智,揪住齐百万的衣领子开始咆哮。
齐百万不慌不忙地看着他的丑态,没过多久赌场的打手就从内场出来了,将发疯的大胡子给拖走了。
热闹散尽,围观的人也散尽了。
其他场次的赌局又开始了,叫喊声四起。
齐百万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并没有着急离去,目光穿过人群,跟正盯着他看的沈五爷刚好对视上。
他调出跟方才在赌桌上如出一辙的笑容,“大人,要打一局吗?”
沈五爷朗笑了两声,还没答话,身旁的钟侯爷就挺身横挡在他面前。
“齐公子说笑了,我身旁的这位五爷初次到赌场中来,都不足资格同普通人对上,如何能与你这样赌神有一战之力呢?”
“我就随口问问。”齐百万笑了笑,将自己赌桌上的东西都收进怀里。
他今夜收获颇丰,除了白花花的雪花纹银,还有别人赔过来的珠宝首饰,一个没抱紧,一块如寒冰般透亮飘雪的无事牌就漏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齐百万赶紧捡起来往衣服上蹭了蹭。
钟侯爷和胡公公看到他没有继续劝说纠缠的意思,齐齐松了口气。
可不等他们高兴,身后的沈五爷就收起了折扇,认真地看着齐百万开了口。
“齐公子,打一把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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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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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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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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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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