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传来仲九辩的轻唤。
诡异的铃铛声不见了,楼梯的粗喘声也没有了,门上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被轻松打开。
狗蛋踉跄地迈着短腿爬上床,撅着屁股把头埋在仲九辩的被子里。
仲九辩好笑地把他放平,抱着他轻拍,一个眼刀扫向窗边,门窗都自己轻轻合上,窗外一个白脸鬼吐了吐舌头溜了。
清晨,阳光普照,小二在门外扣着房门。
“客官,昨儿可还好。”
“好什么好啊,你这床板比地上都硬。”
仲九辩扶着腰,下床把地上的男人都踢醒,背着竹篓开了门。
小二见几个人好好的,高兴地直拍手,送了几人一顿早餐。几人用过早餐,赶在日头偏中前赶到了东官庄镇。
“前面是在干嘛?怎么那么多人堵在镇门口?”
“好像是在搜身。”
“好端端的怎么搜身了?”
身后排队的路人好心解释,“你们不知道?据说东官庄镇一带最近禁书猖獗,州太守就下令严加看管,恰巧车骑大将军麾下的幕僚杜参军近日回乡探亲,就顺便领了这个任务,现在他手下正一个个对进出的人搜身哩!”
傅说脸色铁青,和沈驭安对视一眼。m.xiumb.com
这个禾苒分明是算计好的!
傅说打算拿着装着书的包裹偷偷开溜,这样就算是被抓住了也只有他一个人背锅。
他是戏子,是罪臣之后,本来也读不成书,打一顿就打一顿。
“喂!那个穿红衣服的!你过来!”
傅说用眼神警告沈驭安和仲九辩,让他们假装不认识自己。哪晓得他刚踏出一步,这两人就跟着踏出来,连狗蛋也踉踉跄跄地迈着短腿跟着。
“我叫他没叫你们!”
“我们是跟他一起的!”沈驭安和仲九辩齐齐道。
官兵没再说话,打开两人的包裹就开始检查,将包裹里的一沓书取了出来。
沈驭安敛着眉,这些书都被他处理过,重新包了书皮,封面上分别被写上了“经史子集”。外表看起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书,禁书中还掺和着他自己的书。
仲九辩一看这被包裹好的书就放下了心,这几个官兵皆是白丁面相,不识字的,应该能糊弄过去。
不出所料,官兵边看着搜出来的书的封皮边跟手边的禁书样本对照。
“你们从哪来的?去东官庄镇做什么?”
“我们是应天书院的学生,替书院去东官书院还这几本书。”
“放行吧!”
“多谢!”
沈驭安行若无事地取过书就走,傅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仲九辩紧皱着眉头,危机分明解除了,为何两人三宫上的黑气还没有消散呢……
远处忽的传来了一声喝唳,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三人。
“站住!”
仲九辩闻言转身,一个儒雅而不失英气的少年打马走了过来,她咕哝了一句“长得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恰巧被旁边的沈驭安听在耳朵里,一瞬间脸色黑如锅底,比刚才检查包裹时还要难看。
旁边的官兵看到这个少年纷纷上前行礼,嘴上喊着参军大人。
原来这个人就是回乡探亲的杜参军,仲九辩细细打量着他的面相,唔,他识字,看来问题出在他身上了。
沈驭安不知道她会看相的事,只以为她又看上了这个长相俊俏的少年,老盯着人家看。
仲九辩将此人的一生看了个七七八八,总觉得后脑勺凉浸浸的,回过头一眼,沈驭安正阴沉沉地睨着自己。
啧,沈驭安面上三宫黑气更重了,问题果然出在这个杜参军身上。
不过,这人怎么又生气了……
“把书拿过来,我再查一遍。”
官兵闻言又将包裹抢了过去,把书翻出来递给杜参军。
“这几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是应天书院的,说是送还几本书到东官书院去,我们哥几个看这书看这几本书跟禁书封面上的字不一样,就放行了。”
“既是应天书院的,怎么没见你们穿院服?”
“回大人,我们今日刚入学,还没有院服。”
“书院怎么会让你们这些刚入学的人过来还书?可有什么印章之类的凭证?”
“走的时候匆忙,没能带上凭证。”
几本书从封皮看都是普通的经史子集,只是这封皮的包浆,看起来像是新的……
杜参军起了疑心,翻开书要细看。
傅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私底下早把那禾苒骂了个千八百遍,沈驭安看起来倒还跟平时一样镇定,抿着下唇不说话。
“参军大人!”仲九辩忽然开口,“令堂的身体可还好?”
杜参军猛地从书中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仲九辩。
几个官兵惊讶于小丫头的无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刀围住她,狗蛋不声不气地张开小胳膊挡在她面前。
“大胆刁民!参军大人的母亲岂是你这乡间野丫头过问的!”
杜参军却一反常态地挥手拦住了这些部下,“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可有人知晓令堂得的是什么病?参军大人请了不少大夫,却都一筹莫展吧?”
杜参军心里一沉,她母亲前几日好端端的就陷入了昏迷,请了多少个大夫来看了都说身体没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家里人没办法,找来了当地的法师和神婆,都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但都讳莫如深,说没办法。这种邪乎事杜家人不好往外说,消息也就没传出去,这个乡野丫头如何知道的?
仲九辩的发言越来越无礼,傅说想要阻止,却被沈驭安拦住了。
这杜参军显然是看出来他们带来的书不对劲,眼下也没有什么脱困的好方法,倒不如选择相信她。
杜参军还有耐心听她问话,他的部下李提辖却是暴躁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弹开刀横在仲九辩脖子上,瞬间划开了一道血痕。
“参军大人的母亲在府里好好的,从来没有消息传出来她生病了,你在这里造什么谣?”
沈驭安和傅说一左一右站在仲九辩面前,挡开李提辖的刀。
“反了你们!”李提辖还要再动手,却被刚还一直沉思的杜参军拦住了。
“你可有办法治好我母亲的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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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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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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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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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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