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家比较显眼,门头上挂着白幡和白灯笼,彰显着这家是在奔丧的状态。
江隐还未进去,光是在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江隐的眉头微微拧起,这样的哭声给人一种穿透人心的窒息感。
小祖被江隐握的小手都特别的疼。
他嫩生生,宛如包子般的小脸儿仰了起来。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小小的委屈感:“娘亲,你太激动了,你弄疼我了。”
江隐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小祖,她下意识低头看了过去,就见小祖白嫩嫩的小手竟变的红彤彤的,江隐心里决定无比愧疚,她揉了揉:“恩,先进去。”
小祖也并非是那种耍无赖,娘亲有点错误便揪着不放的那种人。
他笑眯眯的,跟个白面娃娃似的,光是看着便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沉闷的心情近乎一扫而空,江隐发觉到自己太过压抑了,导致任何事情都喜欢走极端,其实这样子是不对的。
江隐牵着小祖来到兰花家。
浓重的死气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四处都是白,白的骇人,好似整个人融到了一个深渊里,这种悲伤的气息太浓了。
兰花的爹娘几乎要哭的背过气去。
兰花虽说也悲伤,但没说那么厉害,可兰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跟着她爹娘一样,哭的背过气去了。
江隐来到她们面前,将浓郁的玄气打在手指上,她抬起手指对着他们打了个响指。
只听啪哒一声,兰花以及兰花的爹娘哭的程度比方才好了许多。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们抽抽嗒嗒,缩缩着肩膀,他们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江隐:“你,你是谁啊?”
江隐冷冰冰的眸自他们的眼睛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我同你们的女儿兰花是熟人,得知你们儿子的死讯特意前来看看。”
兰花的爹娘看着倒是挺面善的,但,江隐却觉得他们善良的面相中带着一丝丝的扭曲,就是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很拧巴,好像两个东西在一个地方显的那么的不协调。
“你看我儿子?看他干什么?”兰花的娘不解的问。
江隐声音轻轻冷冷的,却透着让人无法揣摩的威严感:“听兰花说,你们的儿子死的莫名其妙的,而且他身体康健,怎会忽然死,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兰花的爹娘支支吾吾的。
江隐见他们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隐瞒的:“你们是他的爹娘,难道想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边说这话边往前踏去,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那双锐利的眸冷冷的逼近他们:“还是说他根本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去,你们在欺骗?”
欺骗两个字让他们如临大敌,他们赶忙摆手:“不是,不是的,我们怎么能骗人呢,他的确是不明不白的,因为……他的死法让我们太费解了。”
当一个闸口突破之后,这个口子便拦不住了,兰花的娘亲忽然号啕大哭起来,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就纳闷了啊,我就想不明白了啊,我儿子好好的,为何要自杀啊?”
“他爹娘可都还活着呢啊。”
“他怎么就忍心抛下他爹娘去死呢啊。”
江隐听了这话,眸子眯了眯。
的确,她听到自杀也觉得十分惊讶。
在路上,兰花因为伤痛于她兄长忽然死亡所以这一路上叨叨了许多。
从兰花的描述中听出,她兄长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她兄长享受生活,吃喝玩乐,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得了一个漂亮的女子,还嚷嚷着要娶回家做媳妇呢。
江隐回忆着兰花的话,这样的人的确是不会自尽的,哪怕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宁愿孤单致死,也是不会舍得死的。
所以,这也是江隐疑惑的一个原因。
江隐的眸淡淡的扫了过去:“讲讲你们是如何发现他死的?他死前后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你们觉得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他又是如何死的?”
有些时候,是需要从这些事情中判断点什么的。
兰花的爹娘相互对视一眼,似是决定要说了。
兰花的娘抽嗒了下鼻子,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和我儿他爹出去干活去了,留我儿一个人在家,我们离开之前还叮嘱我儿别总天天在家里睡觉,大小伙子的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得经常出去溜达溜达,我儿答应的好好的,说一会儿要去媳妇家吃饭去,我们听着这话也放心的走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可我们发现我儿还是没有回来。”
“起初,我们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去了他媳妇家吃饭了,因为平时他也有蹭晚饭的时候。”
“但是这晚饭时间也过了啊,我儿子还是没有回来,我们这开始担心了,眼睛开始跳了,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不我们老两口坐不住了我们便去他未来老丈人家找他去了。”
“谁知道我亲家他们说我儿子早就走了,都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他们听说我儿子一直没有回去家还挺担心的,他们一家三口便跟着我们老两口一起出去找。”
“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我们就这样找到了子时,我们觉得太晚了,大晚上的找人看不见不说,而且还有点阴森森的。”
“所以我们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走。”
“我们本来没有多想,我们老两口知道我们这个败家儿子贪玩,没准又跑出去玩了呢。”
“我们正打算分道扬镳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的一颗树上好像挂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看着像是人,我们吓坏了。”
“我们老两口觉得那人熟悉,我们几个结伴朝那棵树走去。”
“走近了之后……”说到这儿,兰花的娘亲身子颤抖了起来,双手捂住了脸颊,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走近了之后,我们才发现这吊在树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儿子啊。”
江隐的眸眯了眯,没有着急催促她,让她平静了情绪之后才问:“继续说,你儿子的死法是什么样的?”
虽说江隐知道这是往女子的身上撒盐,但是,这很重要,必须要知道。
兰花的娘亲浑身颤抖着,神情痛苦万分,她闭了闭眸,忍住了哆嗦的身体,而后才慢吞吞的开口:“我儿子穿着那身我刚刚给他买好的衣裳,树的地上摆了一个凳子,他是用他袍子上的那个腰带系在了树上最粗壮的那个树干上,吊死了自己……”
“还有别的么?”虽说兰花她娘亲说的很多,但是江隐从她的神情神态上看出她一定隐瞒了她不愿诉说的一部分:“你最好不要隐瞒。”
兰花的娘亲有些犹豫。
兰花的爹脾气忽然暴躁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兰花的娘亲一眼:“你还瞒什么?啊?有什么好瞒的。”
兰花她娘亲哭着吼了一嗓子:“儿子都已经死了,难道不给他留点面子么?”
“他自己都不要面子了,你还给他留什么面子。”兰花他爹吼了一嗓子,把方才兰花他娘亲没说出来的话继续说了出来。
“我,我这个儿子,刚开始我本以为他只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但是我们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他竟然把裤子给脱了,露出了……露出了……”说到这儿,江隐发现他气的,羞愧的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其实,都不必等他说完全部的话,江隐大约猜到了他们儿子露出了什么东西。
江隐的手摩挲着自己另外一根手:“自杀倒是不奇怪,但是这种羞耻的死法的确是很奇怪。”
江隐的脑子里忽然自然而然的蹦出来一个画面。
在一个学堂内,一个男子也是吊死的,但是他那种死法明显就是被人当成祭奠的死法了。
江隐的眸眯了眯,她提出来一个要求:“你们儿子的尸体呢?”
“你,你要干什么?”他们问。
江隐神色淡然的看着他们:“干什么?要看看你们儿子的尸体有没有其他古怪的地方。”
“你是觉得我儿子不是自尽的?”
“现在不好说,时间很紧促,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直接带我过去。”江隐性子痛快的开口。
兰花及兰花爹娘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是啊,人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这种羞耻的死法,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儿子会以这样羞耻的死法去死。
所以他们也想为自己的儿子证明一下清白。
就像这次他们儿子死了,都在一个村子同住了这么久的村民们都因为他们儿子的死法没有前来吊唁,这个丧事可谓是十分冷清的。
除了江隐和小祖,他们家人一人手里拿着一盏灯笼朝村子的后山腰走去。
村子的后山腰就是村民们的坟墓。
现下已经天黑了,走在路上发出窸窣的声音,在空阔的地上,天上有种凄灵的感觉。
他们带着江隐来到儿子的坟前。
“他们觉得我儿子死的难看,所以让我们埋的地方远了些,说是这样才不会辱没了我们村子。”
江隐点点头:“行,拿东西把坟刨了。”
刨了将近半个时辰,终是把坟墓刨开,棺材打开了。
江隐蹲了下来,因为尸体刚刚死没有几日,所以还是很新鲜的,的确能看出来他是自杀的。
但是,为何要脱下裤子呢?
这是江隐不解的地方。
江隐蹲了一会,她站起来,眼睛忽然眯了眯:“有阴气,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阴气。”
她盯着尸体看着,一个想法在脑子里生出。
看来是他的魂魄。
不过他竟躲着不出来。
江隐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兰花爹娘,心里知道了,她同兰花道:“你先带着你爹娘先回去。”
“苏小姐想做什么?”
“你们要做的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他们离开后,江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方才所感受到的阴气又重了些。
江隐直接悬手画了一张招魂符。
她将招魂符啪的贴在了棺材上,不多时,那阴气便闪现了出来。
阴气从无形变成了有形,最后男子的魂魄闪现了出来,他看着江隐,那张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江隐开门见山的问:“你是怎么死的?说实话。”
男子看着江隐,嘴巴一张一合的:“自尽……”
江隐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么?你若是自尽为何要以这样羞耻的死法去自尽?”
男子看着她,倒是很从容的开口:“因为我有罪,我有罪啊。”
“你有罪?你何罪之有?”江隐问。
男子看着自己的尸体,没有什么留恋和后悔的感觉,机械的开口:“我对不起我的未婚妻,我在和我未婚妻快要成亲的时候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苟且了,所以我要自尽谢罪。”
江隐听了这话,停顿了许久许久,才讥讽的笑了出来:“你的事迹,你的人品我不是不知道,而且我也通过你的贴身东西看过你之前所做的事情,偷鸡摸狗,撩寡爬墙头,和许多女子有过肌肤之亲的事你做的不少,你怎会因为你和你未婚妻要成亲之前和别的女子苟且了之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男子只是喃喃自语:我对我未婚妻是真爱,我做了对不起我未婚妻的事情,所以我要以死谢罪。
江隐知道说不过他,也问不出来什么,在这种没有办法的情况她只好采取特别的方式了。
江隐直接将玄气灌输到了指尖之上,直接探到了男子的眉心之处,她搜到了男子死前的一切,还有前后发生的一切,都很正常,而且也能看出来男子对未婚妻的感情变化等等。
那天夜里,他从未婚妻家出来的时候和未婚妻吵了一架,两个人不欢而散,男子便郁郁寡欢的朝前方走去,他晃荡了许久,最后来到了那棵树上,先是脱下了裤子,而后把腰带缠在了树干上……
江隐觉得此事很符合逻辑,但是又觉得奇怪,她拿出准备好的黑伞:“只言片语也休得瞒我,先进来吧。”
她收了男子的魂回到了男子的家中,简单说了下情况,而后回到了火湛的所住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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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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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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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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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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