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皇后便召集了各宫妃子参见。
她久不管宫事,六宫事宜交给荣妃多年,加上人人都知皇后是出了名的好脾性,人竟是来的拖拖拉拉。
皇后索性便拖着人,硬是等到人齐,才给了好一通下马威。
如今,人人都知荣妃被罚,皇后重新接管六宫,有大清洗之意。
联想到前朝之争,纵不是人人自危,却也觉得风波诡谲,隐有暴风雨到来前夕之感。
而皇后拖着病体陪她们周旋许久,费脑力又费体力,才把人都放走,身体便又告急。
为了重振宫威,不便将生病之事传出,只好又求到苏相如处。
苏相如一作为医生,不能不顾病人死活,二作为盟友,不能放任皇后倒下,平白助长八皇子气焰,只得又是开药又是施针,忙活地团团转。
好不容易喘口气,瞧着皇后尽是疲态的眼底,医者的天职终究是胜过了利益与私心。
眉头拧起,她绷着脸,责备地看着皇后,“娘娘,您刚刚大伤了元气,病情加重,正是需要静心调养的时候。这种时候不宜多忧多思。还请娘娘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皇后却淡淡笑着,面上一片悠然,“这不是还有苏大夫你吗?”
“娘娘!”
苏相如加重了语气,仿佛看见了前世那些不遵医嘱、擅自胡来的病人,顿时太阳穴突突的,一个头两个大。
“我救得了您一次、两次,救得了您七次、八次吗?”
“本宫倒是觉得,苏大夫有这个本事。”
皇后不紧不慢,语气温吞,眼角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细看却又有几分狡猾。
苏相如气得直笑,不等她开口,皇后又截住了她的话,“现下这情形,你也知道。并非本宫不想静心修养,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苏相如哑然。
张口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琇書蛧
劝她振作起来,与荣妃相斗的人是她,现今,总不好再说要人放弃的话。
皇后见状,笑意却越发温和,“本宫知晓,苏大夫医者仁心,看不得病人如此。可本宫亦是无奈……荣妃势大,更在宫中扎根多年。本宫如此,已经是忙不过来了。
不过,若苏大夫肯出手相助,却又另当别论了。”
苏相如一惊,这才兀得察觉,皇后对她的称呼,不知何时,已由夫人改为了大夫。
她目光闪烁了下,对皇后所言之意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认。
只道:“皇后娘娘万金之躯,臣妾自当尽心竭力。”
皇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苏相如不语。
皇后拉住她的手,要她到身旁坐下,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开口缓缓道:“后宫中,利益纠葛错综复杂。本宫多年未曾管理宫务,纵使现在揽了过来,一时半刻却也难撼动荣妃根基。
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除非有足够的利益,不然,她们才不会急着站队。隔岸观火,由得我和荣妃斗个两败俱伤,岂不美哉?”
“可你不同。”
皇后神色悠悠,仿佛不过在与她闲话家常,“虽然你是太师夫人,但却有着一身的好医术,更是林老太医的弟子。
你若肯助本宫一臂之力,想来,本宫也能轻松不少。”
苏相如沉默良久,“还望娘娘允许臣妾考虑考虑。”
“那是自然,本宫不会逼你。”
皇后见好就收,从腕上取下一个玉镯,视线悠长,好似在追忆什么。
摩挲半晌,将镯子递给苏相如。
“这是本宫的陪嫁。本宫一直戴着,也有二三十年了。夫人多次救本宫性命,金银类的珠宝,想来太师府不缺。既然如此,这个镯子,还望夫人收下。”
皇后把话说得挑不出错漏,苏相如纵使有心拒绝,却也找不到理由。
抿了抿唇,只能将东西收下。
皇后好似什么都未察觉到似的,轻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牵出几分和蔼。
……
另一边,闯入偏殿的苏清越成功找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她眼睛一亮,便朝赵舟言和赵颐安走去,却在即将靠近时被阿真和英子拦了下来。
阿真是见过苏清越的,更亲眼见她在苏相如离家出走的时候挑拨离间,心心念念嫁给赵惊寒做妻。
见是她来,面色霎时有点沉,蹙了蹙眉,不卑不亢行了礼,问道:“苏小姐怎么来了。夫人正在皇后娘娘处,若是有事,可以去通报皇后娘娘。”
苏清越早就对她没了印象,当时不过一瞥,以她的个性又岂会去在意一个小小下人。
见阿真挡在前面,不让她去接触两个孩子,拧起眉头就要把人挥开。
“让开,本小姐看自己的亲侄子,轮得到你管?”
阿真心道不妙,苏清越来者不善,目标竟然是冲着两个小少爷。
当即拦在前,不肯再让她向前一步,“小姐若是相见小少爷,怕是要经过夫人应允。”
苏清越当即竖起眉,不耐烦道:“她不是不在吗?我就进去跟自己的侄子说几句话,怎么了?难道我还会害他们不成?”
见阿真死活不肯让,害怕苏相如一会儿就回来,苏清越愈发急躁,当即竟朝阿真脸上打去。
阿真下意识闭上眼,劲风扇过,脸上却未有疼痛。
睁眼,是英子攥住了苏清越的手。
英子皱眉,她是从三皇子手下的暗卫中调过来的,常年在外,倒是不太清楚苏清越和太师府一家的关系。
但阿真拦着,对方竟然上手就打,便也知是个恶客。
上次轻易让苏夫人被人压去荣贵妃殿内的事已经让她心生愧疚,这次被人欺到眼前,手上不由多用了几分力,“苏小姐,这里是坤宁宫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人。”
“啊!”
苏清越一声惨叫,急忙收回手,一看,手腕已红了一片。
她霎时红了眼,对身后跟着她进来的宫女道:“你们没看到吗!这奴才竟然敢对我动手,还不赶快把她拿下!”
几个宫女膀大腰圆,看上去便不是好惹的。听了她的话,互相看了眼,逐渐朝英子逼来。
阿真见形势不对,面色一变,想去找苏相如,却被人眼尖地拦了下来。
苏清越得意地哼了一声,心头一口恶气未出,却不敢再继续耽搁时间,迈步就朝两个孩子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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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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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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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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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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