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村子里养伤时因为行动不便,她没有像过去那样早起练功,但意识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催醒身体,而如今她康复了不少,尽管仍然不便拿刀动枪,可早起的习惯没有改变。xiumb.com
梳洗后,应归颜忍着挥散不去的疲惫去给元初临请安。
刚到元初临的住处外头,应归颜就遇上了宋嘉鱼。
“怎么不多睡会儿?”宋嘉鱼道,“感觉如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恢复得不好对以后都有影响。”
“我晓得的,多谢义母关心。”应归颜往宋嘉鱼身后看了看,听见有声音传来,问道,“义父在练枪?”
宋嘉鱼点头道:“你去看看他。”
“好。”应归颜这就去找元初临,果真见他正在练习枪法。
他们父女皆是军人出身,早就习惯了晨起训练,元初临一手枪法在方舟大营无敌手,可叹应归颜其他都好,偏偏在习武上天赋平平,学得了七八分却再难精进。
应归颜看着元初临身姿矫健地舞动着手中的长枪,出如游龙,刚猛又灵动,不禁拍手道:“义父好枪法。”
听见声响,元初临收枪,接过应归颜递来的帕子,擦着额上的汗。
应归颜从元初临手中拿过抢,又递上外衣,道:“仔细别着凉了。”
一连串稀松平常的动作,但应归颜做起来还不是很顺畅,尤其抬动右臂时总会停顿,放枪去架子上时尤为明显。
元初临看见了,自然心疼,道:“伤还没好就多歇着,再给我现多少殷勤都是不是会让去徽京的。”
应归颜握着枪杆的手不由收紧了一些,掌心轻轻磨着,没有当面反驳元初临,尽快收拾好情绪,转身道:“不去就不去,大不了我一个人在边境多担心着你跟义母而已。”
见应归颜这般委屈的模样,元初临摇头道:“以退为进?”
应归颜轻哼了一声,扶着元初临的手臂一块儿往房内走,道:“我知道义父关心我,我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谁让你既是长辈,又是长官,我能不听吗?不过就是希望等到了徽京,见了今上,义父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否则好不容易跟大哥团聚,你让他情何以堪?”
想起身在徽京的元清儒,元初临自有道不尽的愧疚,当下叹道:“我明白。”
由应归颜扶着坐下,元初临问道:“我有一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应归颜坐去元初临下首,道:“我自然不会对义父有任何隐瞒。”
“你和三皇子相处这些时间下来,对他有多少了解?”
元初临审慎,自然感染得应归颜跟着认真起来。
她正襟坐好,回道:“他应该是诚心诚意想要跟我们和谈,并非作假。至于他的为人,至少在我看来是正直的,虽然大部分时候很温和,但骨子里很固执,所以我相信这次两国联姻确实是他花了心思争取来的结果,蜀国公主失踪应该跟他没有关系。”
“在边境可有其他收获?”
“刺杀我和他的那伙刺客来路不明,但是我觉得他们是蜀国人的可能很小。”
“因为他们没有越过两国边境,继续追杀你们?”
“这是其一,其二……”应归颜沉思片刻,道,“我后来再想,总觉得我和三殿下去魏国一事也许是在某些人的算计中。”
“佐证?”
应归颜摇头,道:“说不上来,虽然我自己也确实想在陈、魏边境探听些情况,但我冷静下来再想,蜀国公主失踪或许只是一个引子,这里面也许还包藏着更大的阴谋。按照我这样的推测,很可能事情还跟魏国有关。”
元初临知道整件事必定不会简单了之,但若要继续挖掘下去,其间的阴谋诡计或许盘根错节,并非他们可以解决。
未免事态难以控制,也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全方舟大营,他必须尽可能地将方舟大营剥离在整件事之外,自然也必须保证应归颜不会被牵扯进来。
“归颜。”元初临一改方才的严肃,神情柔和许多,道,“现在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义父请说。”
“我自是要带三皇子去徽京面圣,想来今上也会派专人继续调查蜀国公主失踪之事,你在我走后好好留在通州养伤,我会让阿七留下照顾你。等徽京专使到来,你交代完已知情况就立刻回方舟大营去。”
“为什么?”应归颜情急,豁然起身,问道,“义父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要我袖手旁观?”
元初临同样站起,轻按着应归颜的左肩,让她坐下,安抚道:“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涉险,你和方舟大营不应该被卷进这次的事里。”
“所以义父是知道此去徽京凶险难料,还要我作壁上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在边境苟活吗?”
应归颜的义愤填膺和她充满质问不满的目光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元初临面前。
元初临从不愿意伤害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可他想要保护应归颜,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个自小就失去亲生父母的孩子再受到伤害,于是他坚定道:“为父要你好好活下去,带着方舟大营里无辜的人活下去。”
应归颜第一次面对如此郑重又满是恳求的元初临,他像是孤注一掷地决定前往某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为她和方舟大营的亲人们抵挡可能到来的危难。
应归颜一时间无法拒绝元初临如此真切诚恳的请求,心里更不愿意就这样让他只身赴险,于是她偏过头,转开视线,道:“义父拿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是真没把我当外人。”
听出应归颜的不甘和赌气的口吻,元初临苦笑,道:“归颜长大了,能明白义父的苦心。”
应归颜不愿意承认却无法反驳,她实在不知还应该说什么,也怕自己真的真就这样被说动了,就此一别留下终身遗憾。
她又一次起身,始终不敢直视元初临,道:“我还没用早膳呢,这会儿饿了,回去吃点东西。”
应归颜有些仓皇地快步离去,却在将要跨出房门时停下了脚步。
她不怕死,也不怕面对任何困难险阻,怕的是元初临不需要自己的这份勇气,就像现在,为了保她周全,宁可拿出整个方舟大营的安危“威胁”她。
然而再如何据理力争都改变不了元初临的决定,身为军人,他总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且坚定不移,这一点,应归颜早就耳濡目染。
所以沉默到最后,应归颜放弃了辩解,只道:“不管怎样,您都是我的父亲,作为女儿,我不想您出事,那样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好过的,所以请义父一定要保重自己。”
不等元初临回应,应归颜率先离去。
因为前几日的飞雪,行馆此时稀稀拉拉地堆了一些积雪。
化雪的时候尤其冷,空气里都像是喊着刀子似的,呼吸之间,冻得应归颜鼻腔里有些难受,但她不知怎的,走着走着竟到了蜀国使团居住的院落外。
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应归颜转身要回自己的住处,却听见身后传来苏扶臣的声音。
她应声回头,见苏扶臣快步朝自己过来,而他的身后跟着小跑追着的花迟。
应归颜记得花迟应该是苏璇的侍女,但此刻看来,她好像已经留在苏扶臣身边了。
“殿下,当心脚下。”花迟喘得有些接不上气,一直到应归颜跟前才终于追上苏扶臣,将准备好的手套递给他,道,“天气太冷,殿下还是戴上这个保暖吧。”
苏扶臣结果手套,看着花迟被风吹得发白的脸,道:“多谢,你回屋里待着吧。孤跟小应将军有事要谈。”
花迟不大愿意就此退下,道:“奴婢怕……”
“孤已经告诫过他们,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你是璇儿身边的故人,孤不会亏待你。”苏扶臣仍是一贯的温声细语,安慰着看来唯唯诺诺的侍女。
花迟仍像在顾忌什么,看着苏扶臣的模样确实楚楚可怜。
应归颜见状,直接从苏扶臣手里夺下手套,自己戴上,神情倨傲地看着花迟,道:“你的好意最后也是落在我手里,三殿下好脾气,不忍心说重话,我不一样,你要试试吗?”
应归颜武将出身,又比花迟高了不少,气势上足以压制这看来柔弱的侍女。
花迟自然不敢顶撞看来不好惹的陈国将军,下意识地往苏扶臣身后挪,哪知应归颜一条胳膊直接挡在她跟苏扶臣之间,随后身子也插进来,干脆将苏扶臣拦在自己身后。
花迟被应归颜的强势震慑,脑袋低得像是脖颈都断了似的,身子颤着不敢出声,活像是挨了应归颜的欺负。
苏扶臣和应归颜在边境村子里相处久了,又总见她对毛鱼儿和善温柔的一面,渐渐忘了她其实浑身长着刺,冷下脸的时候绝对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主儿。
应归颜故意在花迟眼前摆弄着那副手套,道:“做工还挺精致。”
“小应将军要是喜欢,奴婢可以给将军做一双,但这会儿实在冷,将军还是还给殿下吧。”花迟道。
应归颜并非怜香惜玉之辈,加上她在见到花迟跟着苏扶臣那一刻,心底生出的疑惑,她偏不遂这侍女的愿,道:“三殿下都没开口,你在命令本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本将不配用你的东西?”
“当然不是。”花迟看来实在害怕应归颜,已带着哭腔,人也往后退了两步,道,“是奴婢考虑不周,这就回去再拿一双来。”
看花迟逃命似的转身跑开,应归颜仍是若有所思,下意识开口问道:“她怎么到你身边了?”
苏扶臣没想应归颜有此一问,但见她不像开玩笑,便将当日花迟哭求自己的事完整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时,花迟又拿着一双手套出来。
因有应归颜挡着,她不敢再上前,只颤着手从应归颜身侧将手套递给苏扶臣,道:“殿下……”
苏扶臣接下手套,道:“快回去吧。”
花迟还有些不情愿,可应归颜巍然不动,于她而言像是无法越过的高山一般,她也实在迫于应归颜带来的压力,只好就此离去。
“还真是我见犹怜呐。”
苏扶臣被应归颜这一声揶揄得不知该怎么样作答,毕竟这一句说得好像只是感叹,又似乎不止于此。
一阵热意蓦地冲上脸颊,苏扶臣攥紧了手中的那双手套,又实在好奇应归颜究竟何意,于是反问道:“小应这是什么意思?”
应归颜肩头一震,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敢回头去看苏扶臣——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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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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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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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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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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