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物业是打她电话打不通,才放他们进来,还真是,吓着她了。
柳飘飘说:“我离开你们家的时候,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那个女人的丈夫,柳飘飘生物学上的父亲开口了:“别呀朝颜,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亲爹。我们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妈脾气是坏了点,但不是什么坏人……”
就这几句话,就足以激得柳飘飘浑身发抖了,柳飘飘颤抖着说:“养我?养狗一样的养我?不是坏人?不是坏人会那样对我,还有,她不是我妈,我有自己的亲妈……”
柳飘飘眼前发黑,仿佛又陷入当初孤苦无依的境地,她眼泪流下来,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她转身按了电梯,电梯门一开,就冲进去,落荒而逃了……他们自然想追,尤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人高马大,一个箭步冲上来,犹如当初,他冲上来打她时一样……幸好他们对这电梯不熟悉,幸好,柳飘飘动作够快,按关门键的动作够迅猛,还是给她逃掉了。
电梯到了负一楼,坐上自己的车,柳飘飘的心还狂跳不止,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她不可能不回家,可只要他们知道她的家在这里,她就没办法回家。
人性的恶有多恐怖,她在他们身上领教过了,她不想再领教了。
他们是她的噩梦,是她尽管后来过得还不错,依然挥之不去的噩梦。就在今天,这噩梦,奔现了,出现在她家门口,以至于她有家不能回。
柳飘飘这辈子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他们一家三口那丑恶的嘴脸。尤其是那个女人。柳飘飘抑郁症爆发之前,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学校里,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朝颜,你看你现在多好啊,还当上大学生了!再比如说,朝颜啊,你啥时候毕业啊,你毕业就好了。
坐在车里冷静了会儿,柳飘飘才想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在很多年前,就打算赖上她了。
柳飘飘不知道这时候能求助谁,她想了想,拨通了肖艳玲的电话。肖艳玲听柳飘飘语气不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她到她家借宿的请求。
情绪激动之下,“谢谢你”三个字,都说得支离破碎。
挂了电话,柳飘飘启动车子,歪歪扭扭朝前开。还没开离车位,那个女人的儿子,就从楼道里冲出来了,只看一眼,他的目光就捕捉到了柳飘飘。他邪恶一笑,快速冲了过来,用力拍打着驾驶座旁边的车窗,拉着车门,让柳飘飘停下来。
哪里敢停?虽然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停车后自己会遭遇什么,但骨子里对这一家三口的恐惧,使得柳飘飘尽管怕得要死,还是立刻启动车子,踩了油门……撞车了。
拐弯处开来的那辆车,速度并不快,无奈柳飘飘这时候因为害怕,视线早已模糊,踩油门的力气太大,车又走了s型路线,直接就撞了上去。
听声音,以及身体感觉到的车身震动,不用想,就知道撞得挺狠的。柳飘飘的脑袋轰鸣一声,一时间几乎无法思考,直到对面车上的人下来,走到柳飘飘车前时,柳飘飘才认出来,那人是裴嘉康。
裴嘉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狼狈的柳飘飘,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
见是裴嘉康,柳飘飘才松了一口气。或者说,是陡然放松了。
裴嘉康刚走到柳飘飘车窗旁,还没说话,柳飘飘就发动了车子,后退,拐个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裴嘉康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使得柳飘飘即使认出她来,仍然要快速离开,就想逃离犯罪现场一样。他担心柳飘飘的状态,也担心她就这样出去,会不会出事。
那个刚在跟柳飘飘交涉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问裴嘉康:“你跟杜朝颜认识?”
语气很是颐指气使。裴嘉康不动省色地皱了皱眉头,问:“你是谁?”
“我是她弟弟。”那男人说。
裴嘉康上下打量那个年轻男人,精心打扮却很土,表情蛮横,看着……不像城里人。
察言观色,裴嘉康几乎能猜出他来自哪里,和柳飘飘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
裴嘉康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她撞我车你看到了,既然你是她弟弟,那这事你帮她处理吧!你看是直接报警还是你赔钱给我?”
那男人目瞪口呆,大约是没想到,出来追柳飘飘,柳飘飘跑了,他却要为她的车祸事故负责。
那男人说:“我,我,我今天才来,我跟她也不熟……”
裴嘉康想了想点头说:“那只能报警处理了。肇事逃逸,她只怕要坐几天牢了。”边说边拨打电话边朝自己家那边的电梯口走去。
——当然没有报警,那些话,只是诈那个男人的。裴嘉康这时候拨打的,是柳飘飘的电话。
柳飘飘刚开出小区,电话响了,不敢接,只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见是裴嘉康,又松了一口气,这才接起了电话。
裴嘉康问:“你还好吗?”
过了好半天,柳飘飘才说:“不太好。”
——没有撒娇,只是在陈述这件事。
裴嘉康一滞,停顿了一下,问:“你在开车吗?”
“我/靠边停了。”柳飘飘说。
“那就好。”裴嘉康说。
柳飘飘不说话。
裴嘉康说:“你打算去哪里?”
“肖艳玲家。”柳飘飘说。
“方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裴嘉康说,“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我,我现在很乱,我怕他们找过来。”柳飘飘的语气很虚弱,却还是耐心解释说,“我先去肖艳玲家吧,以后再跟你说。”
“好。”裴嘉康的语气不自觉也变得低柔了,说,“你开车小心,不要开太快了。”
耳边传来的关心的语气不似作伪,柳飘飘有点感动。她说:“好。”半晌又说,“你先去修车,那些人……你不要理他们,他们是无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找保险公司,你自己去修吧,修车钱发消息给我,我转给你。”
“这么客气干嘛?我还怕你跑了?”裴嘉康难得开玩笑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嗯。”柳飘飘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到了肖艳玲家,洗了热水澡,吃了热饭,裹在毯子里,喝了热的柠檬茶,柳飘飘才觉得活了过来。或者说,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见柳飘飘的状态好了点,肖艳玲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柳飘飘习惯性皱眉,没有说话。
肖艳玲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只是,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就帮不了你了。”
“你们?”柳飘飘很是诧异。
“你到之前,裴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很担心你。”肖艳玲说。琇書網
是了,裴嘉康。
最害怕,最恐惧,最狼狈的样子,全被他看见了。柳飘飘觉得羞耻,却也……习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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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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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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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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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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