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了她的迷香,行动困难,这是最佳的时机,可她却没下手,反而一路仓皇逃跑,甚至分不清方向。
燕然随口道:“我没有刀。”
“……”
大概没有比这更烂的借口了。
早前听徽月提过,她晕血,不过如今看来,还是过于心慈手软。
昨夜在军营中,她与人打斗只求击退,不下死手。
岂不知给敌人留余地,便是置自己于死地。
——
山路崎岖难行,速度时快时慢。
前方是一个岔路,燕然放缓了速度,东看一眼,西看一眼。来时月色当空,一路走来精力都用在了追踪上,此时看哪边都像来时的路。
燕然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后,“你认得路吗?”
“顺着溪流走。”
燕然点点头,选了左侧的那条路。
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小溪已经变成了奔涌的河流。
顺着河流途经一个小村庄,在河边遇到了两个浆洗的妇人,燕然有心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却吓得两个妇人撒腿就跑。
燕然看了看地上一堆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又回头看了看宁淮苏一身的血。
对上他的视线,燕然憨笑一声。
他似乎明白了,冷冷地道:“你休想……脏死了!”
“忍一忍,等进城了我给你买一套新的!”燕然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下马。
宁淮苏吸入的迷香还没完全代谢,四肢无力,只能任由燕然扒掉了身上的衣服,套了一件又短又脏,汗泥味很重的短衫。
宁淮苏脸色铁青,“你自己瞅瞅,这是孩子穿的!”
他半截小腿在外面露着。
“总比血淋淋的强啊,不然下次遇到人,我想打听一下路线,还没来得及问,人家又要被吓跑了。”
燕然也从地上捡了一件给自己换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追上来,我们还是躲一下,这一身的血被人瞧见太扎眼,容易暴露行踪。”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群山,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燕然将换下来的衣服绑着石头沉入了河底,翻身上马,重新出发。
换上的旧衣服袖子太短,一加快前进速度,宁淮苏就在她身后东摇西晃,非常危险。
燕然干脆拽着他的胳膊,固定在自己的腰上,“你自己抓着点,别摔下去。”
宁淮苏没说话,不过还是靠近了一些,手抓住了她腰侧的衣服,将头偏向了一侧。
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燕然终于看到了城镇的影子。
“碣石镇?”
城门之上刻了三个大字,古朴破败,看起来有些年头,而且没少经过战火的摧残。
燕然偏头,余光看向身后,“你在边关这两年来过这边吗?可知距离域狭关还有多远的路程?”
“碣石,是姑射的城镇。”
“姑射?”燕然震惊了。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宁淮苏面不改色,自己若是表现得太慌张,容易被他看看轻。
深吸一口气,燕然从容不迫地道:“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就算追,也要往域狭关追,绝对想不到我们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叫反其道而行!”
心底却担忧起另一件事。
她逃出来的时候未见八皇子,原定今日一早就要返回乌苏城,与送亲队伍汇合。
可谁想到竟然出了意外,跑到姑射来了。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你的伤口也需要立即处理。等吃了午饭,我们下午再返回去。”
进城之后,燕然在背街选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客栈,要了一间普通客房入住。
安置好了宁淮苏,燕然下楼,发现店小二正在后院围着她骑来的那匹马打量。
那马头上原本是带了一块护头的铠甲,不过早被她摘了扔掉,以免被人发现这是军马,惹来麻烦。
柜前无人,燕然朝后院喊道:“小二哥!”
“唉,来了!”
一声吆喝,店小二转身回到堂内,“客官,有何吩咐?”
“请帮我备两道清淡饭菜,再炖一碗益气补血汤,一壶烈酒,再烧点热水,就这些。”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兄长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别去打扰他,等我回来的时候自己端上去。”
她嘱咐这些的时候,店小二打量着她,客气地问道:“客官,光是一碗益气补血汤就要二两银子呢,您确定吗?”
燕然此时除了一张看起来不普通的脸,全身上下加一块,大概连五文钱都不值。
也难怪小二怀疑她的消费水平。
燕然也没生气,她确实穷得一文钱都没有,钱袋在赵大胡子送衣服来的时候,都放在客栈了,还好她脖子上还有一块玉。琇書網
“小二哥尽管去做,食材用最好的,如果有人参当归都用上,倘若我付不起银钱,那匹马就送你。”
燕然指了指后院皮毛锃亮的大马,苦涩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和哥哥在山里遇见了匪盗,身上贵重物品都被抢了去,还险些丢了命……这衣服还是一个好心的大娘施舍的。”
“幸好我机灵,临时藏起了一块玉在鞋底,这就拿出去当了。”
“请小二哥务必尽心准备饭食,我兄长自小娇生惯养,对食物味道很是挑剔,别怕费钱,等我换了银钱回来,给你额外的打赏。”
店小二听她语气豪迈,且这兄弟二人全都眉目清隽,长相不凡。
又想起先前被搀着上楼的那位公子,确实衣服很不合体,他当时还纳闷来着。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既说了付不起可以用马抵账,店小二就已扬起大大的笑脸。
他看了,那马可是一匹好马,少说值三十两银子。
小二不再迟疑,“客官您放心吧,小人这就去后厨吩咐。”
燕然说了一声好,大步出了客栈。
进城之后她就一路观察街两侧的商铺,没走冤枉路,燕然直接找到了当铺,将那枚上好的玉佩当了二十五两银子。
这玉佩是安乐王女自小的贴身之物,非常名贵,就算二百两银子也买不来的。
可惜这碣石镇上只有一家当铺,掌柜的是个精明老狐狸,看出她着急用钱,故意压价,多一两都不出。
燕然无奈,只能当卖了。
拿着二十五两银子,先去成衣铺买了两套男装。没选太粗糙的便宜料子,稍微看上眼的,一件就要五两银子。
最后讨价还价,八两银子买下了两套。
燕然在成衣铺内,将自己的那套绛红色的先换上了。
给宁淮苏买的是一件玄色黑袍,记忆里,他钟爱这个颜色。
又在隔壁的药铺买了跌打损伤药油,金疮药和包扎的用品等等。
燕然提着大包小裹返回客栈,言而有信地在楼下赏了店小二一粒碎银子,店小二眉开眼笑,端着饭食和开水亲自帮她送上楼。
送走了店小二,燕然将门合上,插销反锁。
她回身拿起药铺买来的东西来到床榻前,宁淮苏盘膝而坐,正在运功疗伤。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缓缓睁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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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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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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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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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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