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下人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
詹韵之美目含煞,脸色阴沉。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负责打探的婢女匆匆而回。
一迈过门槛,就被地上碎裂的花瓶绊了脚,膝盖当场见血,疼得变色。
却见贵妃娘娘一个狠戾的眼神扫来,吓得婢女一声不敢吭,顾不得扎进肉里的瓷片,立即向前膝行禀报,“娘娘,大皇子被陛下罚了四十杖,责令行刑过后关进晁央宫,无令不许任何人探望。”
詹韵之嘴角微微抽搐,“只有这样?”
“还有……还有督查府的霍大人被当场革职,下了大狱……”
“本宫没问你别人!”
“是,是。”婢女脸色惨白,慌乱地道:“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御医院的人都去了好几位……太子一直没出来,奴婢尚未打探到其他。”
“滚!”
詹韵之深吸一口气,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心腹田嬷嬷看出她心里的担忧,壮着胆上前劝道:“娘娘,这四十大板打下来,轻则皮开肉绽,重责半条命就没了……大殿下自小没受过这苦,您真的不打算管吗?”
“没听说御医都去了吗?陛下这次被气得不轻,本宫现在去求情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还会被迁怒!”
越说越气,詹韵之又狠狠摔了几个摆件。
“这个蠢货,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偏偏不听,竟敢连本宫也瞒得密不透风,现在弄出这么大的篓烂,让本宫怎么管他!不狠狠打他一顿,根本就不长记性!”
詹韵之现在担心的不是宁垣会被打成什么样,倘若打了四十大板,能揭过这片也值!
然而,根本揭不过去!
大皇子胁迫督查府使,带人持刀浩浩荡荡地闯入东宫,大张旗鼓地无令搜查。wWW.ΧìǔΜЬ.CǒΜ
如此胆大妄为,狂悖无道,不将一国储君放在眼中,即便他宁淮苏真有容人之量,不计前嫌,也堵不上朝中百官的悠悠众口。
詹韵之气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本宫这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只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无脑蠢货!”
田嬷嬷怕她气坏了,顺着她的话,为其找了个出气点,“也不能怪大殿下谋虑不周,这事一看就是东宫设好的局,抛出一个郦王世子做饵,大殿下还是太年轻了,这才会上了他们的当。”
詹韵之眼中浮出阴狠,“是啊,一个小小质子也敢在我上京宫兴风作浪,欺负到本宫的头上,害得我皇儿如此下场,本宫定饶不了他!”
骁华宫愁云惨淡之际,坤宁宫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鲁嬷嬷绘声绘色地将今夜之事说与皇后听,宋皇后眉眼温和,笑容柔美,“行舟这孩子心智早熟,聪慧过人,从未让本宫操过心。凡事他都自有决断,本宫也信他都能做得好。”
“骁华宫那边安静得很,都不敢去陛下面前露面,估计知晓去了陛下也不会见她。”嬷嬷觉得出了口恶气,通体舒畅,对太子更是赞不绝口,“殿下这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但解决了阻碍,也能为娘娘出口气,这后宫能安生好一阵了,娘娘也可轻松些。”
大皇子年过二十,迟迟未曾出宫,早就不合乎祖制。如今出了这等事情,陛下再想袒护也不成了。
只要大皇子一走,皇宫里没了儿子仪仗,看那华贵妃还拿什么嚣张,只得夹紧尾巴做人喽!
“娘娘,殷公公求见。”外面宫女通传。
宋皇后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鲁嬷嬷,“什么时辰了?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嬷嬷你去,就说本宫已经睡了……”
话音未落,一条修长的腿已经迈过了门槛,来人一身大内总管独有的绛红色内侍长袍,面似刀削,阴柔俊美。
他手中提着个精致食盒,似乎没听到屋里人刚刚的话,笑容温和,“膳房新出锅的蟹黄粥,送来给娘娘品尝,凉了就腥了。”
鲁嬷嬷朝皇后微微一笑,识趣地退出了屋外。
宋皇后轻轻一叹,无奈地看向来人。
——
这一晚上闹的,一波三折,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直到大皇子被仗责完了的消息传来,燕然才觉得这事真的尘埃落定,不会再有变故。
这出高开低走,非但大皇子自己没有料到,燕然也着实有些意外。
她第二次来东宫的时候,只是慌乱下想和宁淮苏讨个主意,后面留下的字条也是希望他回来后看见了能及时赶去救援。
毕竟大家都达成了共识,身为盟友可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燕然万万没有想到,大皇子掳走碧玺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目标是想借她来陷害东宫。
多亏古装影视和古言小说都没少看,一见那四方盒子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一点。
后面谭绍帮她拖延了一点时间,燕然用了两辈子的吃奶劲,匆忙地将金子给切了开。头尾压在了假山下面的碎石块处,现在翟公公已经派人去处理。
这就不得不夸一夸黑曜的锋利,削骨如泥真不是吹的,一个不慎,险些将她的手指切掉两个。
从此次东宫的应对来看,他们也不是一点没有准备。
古代虽然没有监控,但一定遍布了各方势力的眼线,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弄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再大胆点猜,很可能宁垣的一堆亲信里,就有一个东宫的线人。
反之,东宫八成也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好家伙,整个一谍中谍!
碧玺和谭绍都已被宁淮苏的人救出,安全送回了谊合殿。燕然着急回去看看,翟公公却让她等一等,说太子有话要说。
结果淮苏被皇帝传召过去,迟迟不归。
燕然等的太困,就窝在椅子扶手上先睡了一会。
姿势不舒服,睡得也不安生。梦里是现实与穿越后的记忆交缠,纷乱不休,更加的凶险疲惫。
一晃神的功夫她又被人捆了双手吊在了城楼上,身体下坠的重量使得腕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几乎要勒断了她的手骨。
“疼……”
睡迷糊的小少年吐出一个音节,宁淮苏微微一顿,不自禁地放轻了手上的力度。
“殿下,包扎这种事情就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您一夜未睡也困乏了,还是先去休息吧。”翟公公在低声旁劝道。
“孤还好。”
前几日坠马时留下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有点点血迹渗出。昨夜同一手又割了两根手指,伤口的血迹都干枯了,只余下手指肚处微微张开发白的皮肉。
宁淮苏像是在精心伺候花草似的,耐心的托着小少年的手,仔细地擦干上面的血,又上了一遍药。
好奇他的手指特别软,又细长,手臂的肤色与面部严重不符,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他贵为太子,平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于包扎一事也是个门外汉,没那么精致的包法,干脆将她整个手连着腕子都缠裹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包成了个白粽子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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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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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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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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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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