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无人,碧玺给她上药,满眼的心疼。
这才去听学一天,就险些没了命,接下来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小殿下虽然说要借太子的势头暂时避难,可在碧玺眼里,天虞实则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喝了药躺下就睡了,碧玺陪在她的床边,谭绍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傍晚时,燕然醒了过来,整个人恢复了点精气神。下人送来晚膳,碧玺惯例用银针试了毒,并无异样才端给燕然食用。
“流坡二王子刚刚来探望,得知您睡着就走了。过后又让下人送来了一大箱子的东西,小侯爷做主替您收着了,奴婢查看过,有金疮药,退热散,还有一些零食点心之类的东西,小殿下要看吗?”
“给下面的人分了吧。”燕然边吃边道:“一会从咱们箱子里也找几个物件,比他们的价值高一点送回去,礼尚往来嘛,况且咱们还借宿在人家的院子里,欠着人情的。”
碧玺称是,等燕然吃完了,她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
“我不是才喝过?”燕然有点抗拒,嘴里的美食味道还没散去,再喝一碗苦兮兮的汤药,不吐出来才怪。
碧玺定定地看着她,“小殿下,您忘了?这是白麻归身散……”
记忆瞬间复苏,燕然想起来了,白麻归身散,是郦国王室用来安胎止血的秘药,可若是尚未来过月信的少女服用了,则会延迟初潮时间,对身体有损。
每月上旬末她皆要服用一碗,直到重新做回女儿身,届时还能否再来月信已是未知。
是药三分毒,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谁知道初潮哪日到来?若是不赶巧,到时候郦王世子来了月信这事传出去,掉脑袋和痛经或不孕哪个更重要?
不用想,燕然接过碗,一口气灌了进去。
碧玺备了蜜饯,待燕然漱口后,立即送入她口中。
蜜饯的酸甜也化不开药味的腥苦,燕然难受得直蹙眉,“碧玺姐姐,药渣一定处理干净了,碗也要洗干净……”
“小殿下放心,奴婢绝不敢假手于人。”
燕然点头,让她出去了。
一刻钟后,药劲上来,燕然只觉一股热流涌向小腹,开始隐隐有痛经的那种感觉,到能忍受,就是直冒冷汗,卸了妆后露出本来肤色,这下又白了一个色号。
疼一会,和一直疼是两个概念,碧玺在旁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燕然实在是忍不了,让碧玺准备个汤婆子,灌好了热水藏在被窝里,她蒙着大被,趴在上面,这才得以缓解一些。
上半夜折腾得死去活来,咬着牙硬挺,不知不觉也过去了。琇書網
屋里烛光不灭。连日休息不好,碧玺熬得两眼酸涩,她掩唇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了门。
“睡了?”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碧玺转头,谭绍如一颗入定老松似的抱剑站在窗下,声音低哑。
“反反复复醒了几回,睡得不安生。”每次吃了药后都是这样,折腾的人越发面黄肌瘦,碧玺很是心疼,却也无法代替,心底又怨起王君心狠。
小殿下是王君抱在膝上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倘若他亲眼见到她受这活罪,是否还忍心将她当做弃子送入虎穴?
王世子聪敏机智,又有武艺傍身,若真由他来天虞为质,面对陷阱未必不能化险为夷,局面也一定要比此刻乐观得多。
王世子最看重小殿下,从小到大都不忍她受半分委屈。敦亲王将小殿下悬在城门上做筹码的时候,王世子疯了一样冲锋杀敌,甚至不惜以自己来交换,终于将小殿下救回。
此次王君用赈灾的由头诓骗他微服去了千里之外,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
届时发现小殿下替他入了天虞国为质,不知会不会前来营救……
碧玺胡思乱想着,那方的谭绍也静默了片刻,才又问了一句,“伤得重吗?”
“虽说都是皮外伤,但看着怪吓人的,到处都是淤青……小殿下如今也越来越坚强,换药时都不吭一声。那么苦的药,一口气也就喝光了。”
谭绍再次沉默了,碧玺没等他再问,微微俯身,告退了。
碧玺取了先前藏好的药渣,悄悄来到假山旁,确定四周无人,她费力的掀起一块石墩。
下面的土压的实,冻得硬,碧玺用提前备好的工具剜出一个深深的,拳头大的小坑。
小心地将药渣混了泥土再埋进去,又将表面恢复如初,最后在将石头挪回了原位,牢牢实实地压住。
做好这一切,碧玺谨慎地看了眼四周才离开。
一炷香后,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跃下,在假山附近徘徊了一圈,又很快离开了。
——
燕然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
梦里重回了现实世界,发现一切不过虚惊一场,开心地差点蹦起来。
这时房间外传来清亮悦耳的笛声,吵得她睡意全无,燕逅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燕然立即掀开粉红的小猪佩奇被子下了床,猛地打开房门,高喝一声,“艳后!你小点声,扰民啊!”
艳后,弟弟的绰号,燕然给起的。
岂料燕逅一身白衣姣姣如朗月,立在窗前,闻声缓缓回头,竟是宁淮苏那张妖孽的脸,朝她莞尔一笑。
“姐……”
燕然吓得一蹬腿,倏地睁开了眼。眼前罗绸帷帐,红木镂雕璃龙床,以及满眼关切注视着她的侍女。
“小殿下,您醒了。”碧玺回身端来铜盆。“奴婢伺候您洗漱。”
燕然选择躺平,嘴角一扁,欲哭无泪。
林将军给了她特许,养好伤再回文昌殿。
这两日无人打扰,过得倒是格外的清净自在。她也没闲着,每日腾出两个时辰和谭绍学基本功,余下的时间用来搜集小情报,克服心理障碍。
恐高,那就先爬上两米高的树杈,再翻上屋顶,腿抖成筛子也无妨,只要不吓尿就行。
怕黑,那就入夜后关灯关门,在黑夜里独处,先从一盏茶开始练起。
至于晕血,谭绍给她抓了两只麻雀,让她亲自放血。燕然手起刀落了数次,没敢,谭绍也没逼她,自行拧了麻雀的脑袋扔在地上,少量的血流淌出来,燕然余光瞥一眼还行,正眼盯着就会觉着恶心。
总之,多次训练下来,成果还是有的,只是微乎其微,这是长久的战役,还需继续努力。
这日文昌殿休沐,隋光霁一早来她这探望,话没说上几句又被四皇子传召,据说是要隋光霁给那个叫‘神风’的白老鼠配种……
想不到隋光霁还会这个,真是多才多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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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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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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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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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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