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一怔,以为宁淮苏说送她,是送上车而已,看样子这是要亲自将她送回质子住处?
心念转动,燕然眼中一亮,这一路走出去,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是默许了两人站在同一战线吗?
燕然忍不住兴奋,开始表衷心。
“其实我不笨,只是底子没打好,等伤好一些,我定会好好和殿下学习骑射,学好武功,报效殿下的恩情。将来等您继承大统,郦国必然也会倾国之力辅佐于您,做您永远的后盾。”
帝王之才与生俱来的沉稳内敛,情绪不外露,让人看不透内心所想。
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的道:“孤期待那一日。只是,王世子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摆平眼下的麻烦。不然哪日稀里糊涂的丢了小命,这些不过都是空谈。”
麻烦……
是了,今日一定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上京宫规矩森严,一片树叶落下都能规划出区域,找到负责人。一匹疯马怎么能混入好马之中,不论伤到哪个贵人,都将是灭顶之灾。
好巧不巧,这疯马还偏偏被送到不会骑马的她手中。
回想起当时给她送马的小侍卫与送木柳弓的是同一人,他们无冤无仇,一个侍卫自然不敢这样做,必然受人指使。
这背后之人是谁,也无需明说。
无论小侍卫,还是今日将她拖入暗巷的脱发哥,都是宁垣的马前卒而已。若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切都是徒劳。
可她和宁垣实力悬殊太大,凭她自己,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其对手。
燕然忍不住朝前凑了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宁淮苏,“殿下可有什么好对策?还请指点迷津。”
狭窄的辇车里,药味与血腥交叠弥漫。
宁淮苏目光温和,咫尺内,少年灰突突的脸上表情鲜明,一双瞪圆的大眼睛灵动非常,精神十足。
能从王仲玄的手里出来,不但毫发无损,反而让对方栽了跟头。就凭这点,也算有点本事,在瞧眼下这模样,今日接连打击似乎对他并不算什么。
韧劲十足,是可取之处。加以培养,以后必定是一柄锋利的武器。
起码眼下用他来对付宁垣,是最合适不过。
许是他沉默得太久,等心急的小少年不自禁又朝前挫了挫脚,就快贴在他身上了,血腥和药味更浓。
宁淮苏食指抵在他的眉心,推远了一些,“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这时候还打什么哑谜啊?就不能直接点。
燕然眨了眨眼,不明所以,“那七寸在哪?”
“自己想。”
燕然一下子苦了脸,靠回了车壁上。
辇车行走时要经过演武场,她被林将军放了假,其他人却还在练习。燕然指尖挑起垂帘的一角,朝外望了一眼,眼睛一亮,看到了新鲜景。
此时虽然已经开春,可就在她入上京宫的当日才飘过一场小雪,墙角的雪都没融化,可见温度并不高,起码不适宜光着身子单脚去站梅花桩。
燕然看那人被冻得瑟瑟发抖,不止乌眼青,身上还有多处淤青,八成是掉下来摔的。幸灾乐祸之余忽然想到了自己,转而又惊恐起来。
“文昌殿里比赛输了的人,都要脱光了去站梅花桩吗?”
“不是。”
燕然松了口气,“那他为什么这样。”
“王仲玄在你将要坠马时,积极营救,孤岂能让他白跑一趟?既然这么热心肠,就帮他凉一凉。”
当时坠马情况危急,燕然只顾着眼前,根本不知道王仲玄曾想暗害她,甚至将宁淮苏也置于了危险境地。
王仲玄险些被她戳瞎,心底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怎么可能积极营救她?
听出宁淮苏话中潜在的意思,燕然有点感动。刚达成联盟,人家就送了一份大礼,自己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感谢殿下替我惩治了小人,这恩情在记一笔,等回去我就立个小册子,免得哪日忘了您的好,攒起将来一起报答你。”
宁淮苏黑眸微抬,并不打算解释,这样的误会没什么不好。
忽然一道灼灼的视线射来,宁淮苏微微偏头,演武场上,宁垣脸色阴冷的盯着他们。
两道目光隔空碰撞,宁淮苏长眉微挑,黑眸淡漠,傲然的姿态气得宁垣差点捏碎了拳头。
那王仲玄蠢到了家确实没错,但名义上还是他的伴读,宁淮苏为了那个小质子,对他的人毫不留情面的公然羞辱处置,便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开始宣战了,是吗?
太子又如何,等母妃将他拉下马的那一日,他宁淮苏就连他脚底的长虫都不如!届时,他只要轻轻点一下脚尖,就能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走着瞧吧!
——
辇车从文昌殿的后门走的,谭绍应该早已得到消息,焦急地等在门口。
一见辇车出现,立即上前拦下,掀开垂帘却见车内还有一人,神色微僵。
燕然怕谭绍因为担心自己而做出过激之举,她早早就将染血的那只袖子藏在身后,宽慰道:“你别担心,我就是骑马时候险些摔下来,幸得太子殿下相救,并无大碍。”Χiυmъ.cοΜ
谭绍还想说什么,却见燕然轻微摇了摇头,只能忍下,默默地放下帘子,退到辇车一侧跟着走。
宁淮苏能明显地感受到谭绍身上散发出的不安和敌意,想来是因为过于在乎眼前人,倒是忠心。
“对待护卫如此亲和,想必王世子在郦国深得人心吧?”
“他不是一般的护卫。”
谭绍是原主的表哥,拥有血脉亲情,也是燕然穿越到这具身体之后,唯一让她觉着安心的人。
虽然靠上宁淮苏这棵大树,看似在这上京宫里也暂时有了庇护之所。
然而无情最是帝王家,利益至上的人,指不定哪天看她没了价值,就弃子敝屣了。
辇车并不隔音,燕然的这一句,清晰地传到了谭绍的耳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谭绍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直通四肢百骸。他紧绷的脸庞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安乐,也不是一般的王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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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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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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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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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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