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府。”万望川冷冷地回道,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那将军怎么来了?”扶桑又继续问道。
万望川瞪了她一眼,语气不悦,“我能不来吗?你这一倒连太后娘娘都指了太医过来给你诊治,我还能坐得住?”
扶桑有些烦闷,她是真没有想到今天会倒在大公主府里。
她更是没有想到,这事会惊动了太后。
不过今日来的那些个女眷,怕是明天整个朝堂都要知道,孟家的九姑娘倒在了大公主府。
这……
那李离,萧殊,沈皓泽他们……
扶桑更是觉得头大,这些年她向来是把他们瞒得很好的。
“你又在想什么?”
万望川见她又在发愣思考些什么,就感觉很是生气,“太医都说了,你这是常年忧思过度导致的。”
“扶桑你小小的年纪,到底从何时开始,就在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事了?”万望川的语气很是责备,“何至于太医都要说你这头疾是顽疾?”
他的眼神沉得像深渊。
扶桑下意识的偏过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死之前,从她活过来那一刻,她就想要把一切厘清,就想把每一个人看透。
“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你再这样下去肯定是活不长的。”万望川胸中一口闷气,压在胸中。
扶桑侧过头朝他笑笑,“太医说没说,能不能活过三十?”
当她头疾愈演愈烈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这一世或许可以拯救所有人,而她自己也会和前世一样,在三十的年纪就离世。
重活这一世或许就是为了,了解她前世那些痴怨,阎王爷想要她轻轻松松地步入下一个轮回。
看她朝着自己笑着,万望川的心揪着揪着的疼。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那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沉沉一叹息,万望川觉得扶桑真的很蠢笨,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蠢笨的人了。
听到他的话,扶桑抿嘴笑着。
看来,太医的确是给她判了死期,才会让万望川这么无奈。
“将军有些人活上一世,就是带着使命来的。或许我活的这一世,就是为了要来做这些的呢?”
除了孟玄英,没人会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天色已黑,只有万望川守在她的旁边。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左看看右看看,就看着万望川在屋子里,气得上蹿下跳的。
不知不觉间,扶桑也没有注意到,有些笑意从眼底流淌出来了。
见到她这样子,万望川倒是更生气了。
太医的话就就像是一把剑,悬在他的心里。
他不知道具体在哪天,这把剑就要直接插入他的心脏。
万望川却拿扶桑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她还是那么坦然地笑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
“等过几日我带你去,上次说的草场看看好不好?”万望川一脸真挚地看着她。
扶桑笑着点点头,“好。”
一夜灯火通明,万望川就守在她的床边,彻夜未眠。
虽然扶桑头疾发作得很厉害,不过她预想的场景没有发生,所有人好像都默契的视若不见。
这样也挺好,就是和萧殊的约定又得往后挪挪了。
万望川一直记着和她的约定,找了个晴朗的日子。
便朝着孟府长辈通报了一声,便带着扶桑奔向了草场。
也不得不承认,这万望川的确是很受皇帝的偏爱,竟然也能请上十余天的假期,陪着附送走上这么一遭。
一路上,偶尔扶桑由着万望川牵着马,她坐在马背上,累了之后又万望川在陪着她坐上马车。
离开了京都的城墙,好像心也跟着宽阔了许多。
山坡上的草木,山间的小溪,偶尔飞过人群的鸟,都变得灵动了许多。
越靠近草场,连着天空也看不到边际了。
两世为人,扶桑都从未到过这样的地界,她看到的除了高山,就是漫天的黄沙。
当画布上的景,真实地在眼前浮现时,扶桑也是内心很激动。
“你慢点。”万望川在身后喊着。
扶桑光着脚站在小溪里,溪水还带着些寒意,但是心情却是极好的。
她回过头,朝着万望川哈哈地笑着,“万望川,这里好极了。”
万望川看着她的笑容,恣意的飞扬着,也明亮了几分他的心。
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笑着。
笑容让少年将军的眉头多了几分柔和,更贴合少年二字,减弱了将军所带来的戾气。
扶桑在心中暗叹。
这样的少年,还真是英气得很,比上其他的公子,他的身上真的多了几分艳丽,
让她也感觉到,原来自己是真正地活着。
扶桑把姑娘的规矩抛在脑后。
倌起发挽起袖把手伸进水里,直接提了一条鱼在手里,然后高高地扬过头顶,“万望川,这是什么鱼?”
鱼儿就从她的腿边游过,水草在水边起伏,风轻轻吹过她的发丝。
“你捉的那叫银卿,是这边特有的。”万望川从婢子手中接过一张手帕,帮她轻轻地擦着溅到脸上的河水。
扶桑把鱼又放回水里,又捉了一条不一样的,又问道:“这条叫什么呢?”
万望川道:“狗鱼。”
她又问:“这个呢?”
“麦穗。”
……
扶桑一直好奇地问,万望川一直耐心地回答。
不管她捞起什么,他都能瞬间回答出来。忽然扶桑觉得,万望川这样的男儿,就应该属于自由的塞外,宽阔的草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扶桑嘟囔着嘴,有些泄气。
和万望川比起来,她对生活还真是一知半解。
她能看透人心,却看不见世间除了人之外的外物。
他用手拍拍她的头,嘴角露出和煦的微笑,“扶桑,这才是生活。”
“你看那边。”他随意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些马群羊群,它们什么也不用想,每天只要吃好喝好,就能生活得很好。”
万望川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扶桑顺着他目光寻去,白云之下,青土之上,无尽的生活,正悠闲地踱着步,低着头啃着草。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偶尔侧头看一眼有些发呆的扶桑,“扶桑,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恩。”扶桑没有特意去看他。
“我大概四岁的时候,进宫去看姑姑,皇上也在。不知道为何他们就争吵了起来,他们或许忘了我也在,又或许是觉得我年纪小记不住事,所以也就没让人把我抱走。
那日他们吵得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但是姑姑那句,为了皇上的体面,所以就要让万家的大夫人没了命,也要让望川生下来就没了娘。
皇上听到姑姑的气话,动手打了姑姑。我当时躲在角落里怕极了,脑子一直就重复着那一句,望川生下来就没了娘……”
扶桑静静听他讲着,她听大伯母讲的时候,还以为是下人不小心讲出来让万望川听到的。
原来是先皇后和皇上亲口讲给他的。
“长大一些,我也找祖母求证过一些事情,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曾经也想过要找皇上报仇,可是姑姑待我那么好,我就对皇上下不去手。
就因为这样,我一直对自己死去的亲娘很愧疚。”
万望川这是想劝自己,再大的仇恨,也要顾及活着的人。xiumb.com
扶桑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知道是因为万望川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用了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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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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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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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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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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