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泽,把刚才那个送火炉子的婢子,打上十个大板,念在她年纪小,就轻饶了她这次,打完之后,找个伢婆子,把人卖了吧,看着就心烦。弄个火炉子,不知道先拿自己的手试试合不合适,是想要烫死本王吗?”
他渐渐地对刚才的发怒又有些后悔,不过就是一碗汤药吗?这些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又有什么好怒的!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就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脑中回想起小九儿纯真的笑脸,那样的天真无邪,他也曾有过,所以在她离开后,才会觉得她那真诚的眼神,是那般的灼热。
如今自己的这颗心,这双眼,再也回不到那时的干净了。
李离冷笑一声。
这一通发作完,还得自己找个理由,朝着那些不关心他的人,做上一番表演解释,刚才为何那般置气。
沈皓泽见他神色稍有缓和,这才长吁一口气,朝着厅外的婢子说道:“还不快去办,你们也想挨板子吗?”
婢子们这才慌慌张张的退下,他们也知道如果这时候还待在这儿,肯定是免不了一顿大刑伺候的,刚才只是十大板,如果再惹着王爷,那肯定就是二十大板起步了。
“你看看,涉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又有几个奴才是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不过就是挨几个板子的事,他们此刻就全然忘了主子的交代,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本王。”
李离又是轻蔑一笑。
“王爷,虽然知道你心里看不惯他们的小人行径,可是你也不要怪他们,本就是些没有主见的人,你说他们主子的荣华富贵又和他们有多大关系,不过就是主子高兴了就赏点碎银子或是不要的物件,就得了这些个别人不在意的赏赐,他们还觉得为祖上增了光,这可都是皇家给的脸。又何能指望他们成大事,若是真有本事的人,就不会安排到你这边来当个明哨了,还不得留在自个儿身边做个帮手,好好谋事。”
沈皓泽又淡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想着各方都有眼线布在王爷这里……”用手指了指天:“您说那一位,不得把那王府布满暗哨,我想规模定不比御书房的少,现如今这样虽然说话不方便,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私下商量事情,就是王爷要花些精力找些由头,吓唬吓唬这些个奴才。”
李离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来反驳沈皓泽。
他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正因为谁都有明岗,又恐被他人说成别有用心,又不敢在他这儿多放暗哨。
所以这些年,他也不是全然被人遮了眼,捂住耳,变成那又瞎又聋的废人。
李离神色恢复如常,眼睛有些迷离地看向了幽暗的远方。
“沈老爷,可有讲我六哥对萧慎此行有说过什么自己的看法?”
养精蓄锐这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将目光偷偷地投向了自己,李离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慎可不只是工部侍郎那么简单,他们家可还有一位贵妃,贵妃还生了一位皇子。
李离耐心地等着。
沈家老爷沈晋南,年少时也想过入仕,因六亲王李齐和翰林院编修们,关系较为相熟,所以到了京都,就找了很多关系,找了很多人这才搭上了六亲王,六亲王与人为善,沈晋南已经求上门了,他也不吝在其中修桥搭线的引荐。
后来沈老爷虽没考中举人,不过却和六亲王相处甚欢,从京都回来后,这逢年过节还要让自家在京都的大掌柜去六亲王家送些东西,一来二去的,两家就此熟络了。
自从六亲王得知李离得了蜀州封地的消息,他就知道李离肯定要去蜀州,见自己这个十一弟年纪尚小,始终有些不放心,便就托人给沈晋南带了话,要沈老爷对李离稍作照顾。
沈老爷也是个坦荡人,知道李离这被外放蜀州,后面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不然这本该最受宠的皇上一母胞弟,为何要外放。
作为生意人,趋利避害才是根本,沈老爷心里明白这趟浑水不该趟,但是想着六亲王当初的恩情,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回了消息说,自己的幼子沈皓泽和离王年纪相仿,怕王爷来了蜀州不习惯,就让自己的幼子去给王爷做个玩伴。
从那以后,沈皓泽成了离王府的常客,而沈老爷虽不自己踏足离王府,但也从未阻拦过或者为这事责骂过沈皓泽。
小时候的李离,或许只是把沈皓泽当成那个陪他一起长大的同伴,甚至还嫌弃过沈皓泽一身铜臭,可是长大后,才知道沈皓泽那么频繁出入离王府,其实已经无形中,把这家人也带进了纷争。
曾经有心之人在他的面前讲,沈家这是另有所图,可是不管他们是否有所图,在那些最落魄的日子,最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只有沈家站在他的身后,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李离对沈皓泽的信任,是在这个世上现在独有的,不可能有第二人可以达到的。
他甚至可以把命,都交到沈皓泽的手里。
沈皓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沈老爷子最近对他讲过的话,生怕漏了什么不该漏的细节。
“阿爹,前些日子说,萧慎大人可是朝廷命官,如今来了蜀州,六亲王说要让阿爹一定要多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一下这远道而来的贵客,还说要让阿爹带着萧尚书多去下面走走,看看这蜀州的水利之类的。”
沈皓泽又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爹那儿好像就没漏什么口风了。不过李承璟昨儿个,倒是说了句什么……萧大人位高权重,实权在握,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京把蜀州这水利隐患报到圣上面前,让圣上差了户部剥下些银子……”
“好像他们就说了这些,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李离听完就开始思考这些话后面的意思。
请沈老爷尽地主之谊?这就是还没打算现在就站到萧慎的阵营。
多到下面走走?这个走可就有意思了,蜀州正是雨季,下属的县州,很多地方水利多年失修,这两年灾害频发,作为刚来蜀州不久的六亲王都知道了,而作为工部侍郎的萧大人能不知道?不过就是闭着眼睛瞧东西——装修。ωωω.χΙυΜЬ.Cǒm
再想想承璟的话。
位高权重,实权在握,又紧跟着一句能不能把实情报给圣上?
六哥这也太能打人打脸了,这蜀州水患有几年了,年年报到工部,工部都以各种理由推脱,硬生生地拖过当年雨季,然后下一年又继续找各种理由。
如今让萧大人自己去上报,这不是腮帮子贴膏药,一点脸面都不留吗?
还有户部拨银子?
这招最损!谁不知道户部柳侍郎的妹妹也是贵妃,也有皇子,如今怎么可能为了你萧慎入阁老,猴子捞月,白忙活一场。
不过这听起来,也是再给萧慎一个机会,一个向大家展示为何要选择他的机会。
如果萧慎真能办成,这几件六亲王所要求的事,那说明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帮上一帮。
不过李离不知道为何,看着萧殊,就又生出了,这家人不可信的感觉。
既已知道六亲王的意思,而且已经搭好了戏台子,他现在只需好好躺着看戏。
其他的,也要戏开始演了,才知道这出唱完,下一出该点哪出!
而李离知道,不管要唱哪出,他都只能在后台看着他人登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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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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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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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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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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