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离王在向大家发出邀请时,便早早地告知了要夜宿龙泉山庄。
虽说来的人,除了扶桑之外都是公子,可是夜不归家宿的这种事,在这些大多尚未行冠礼的公子哥身上,也是很少见的。
人人都以为,功勋贵胄之家的公子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真实的情况却往往相反,越是权贵,长辈在他们的身上抱着比常人更高的期望,对子孙的要求就越高,规矩就越多。xǐυmь.℃òm
往往这样的人家,通常府里的大人寅时起床出门上朝,孩子也要在这个时辰起床读书,大人辰时下朝归府时,往往孩子也刚下学。
府中大大小小的规矩,那就更是繁琐。像今夜这样,能够躲开长辈,肆意玩闹的时候,并不多,而且能够在皇家别院夜宿,那更是少之又少。
又因是重阳,摆放的青瓷花盆里全是开得正艳的各色秋菊,吃着菊花糕,饮着菊花酒,气氛好不热闹。
几杯温酒下了肚,这些个翩翩少年郎,还真成了翩翩少年,借着酒意在阁楼里肆意的胡闹着。
“送各位公子去休息吧!”
李离看着酒后众生相,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本是身份再贵重不过的王爷,如今却要装作还未醒事,要和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混在一起,还要显得乐在其中,真是天大的荒唐!
看着婢子们小心地搀着公子哥们,他的眼角不禁升起几分更浓的寒意。
蛟龙落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虽说还没到了被人随意欺负的地步,可是身边所有事,又何尝不是被人轻易拿捏着。他们给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随他在里面怎么折腾。
如今天下都是别人的,即使自己身份再贵重,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别人高兴了,就赏你三瓜两枣的,别人一皱眉,可就得提着万分的小心。
他恨吗?
他又有何资格恨?
可是他不恨,别人纠缠着自己,不死不休,难道连恨都不可以吗?
御赐的那些日日备着的汤药,就和那一日三餐的口粮一样,没有一次可以落下的。唯恐他少喝一次,就会影响了他们给他定好的去向阎王老爷报道的时辰。
同样的年纪,沈皓泽的身体强壮得像头牛,心情好了骑上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情不好了,也是骑上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甚至在泥地里打几个滚,也和没事的人一样。
而自己这个身体,倒是金贵着,去哪里婢子小厮的小心伺候着,生怕他被磕着碰着了,就如同小媳妇一般,出门就只能坐上那极尽奢华的马车。
规格比起皇长子想来也差不上分毫。
旁人看了只觉得他这个王爷,身份华贵,圣宠浓重,可是他更想如沈皓泽那般自在。
再看一看手里握着的暖炉,李离厌恶地朝着空中一挥,顿时火星四溅,犹如丧礼上烧的纸钱。
再仔细瞧瞧自己的这一双手,真和死人一般模样,没有一点水色。
不过刚九月初的蜀地,本是秋高气爽,温度最宜的节气,自己就已经要穿上貂衣,可从骨头里散出来的都是刺痛的寒气,时时刻刻折磨着神志。
无时无刻生出来的一死了之的念头。
可是,自己真的就要随着他们摆布吗?
人还真是骨子里透着贱,好死不如耐活着,死了又何不是遂了他们的愿。
他若是死在这蜀地,不过是又给了他们虎皮做面子,死后追封个亲王谥号,再举行个七七四十九日的风光葬礼。
这世人就又该要给别人冠上个宅心仁厚,关爱幼弟的名声。
难道他不管活着,或者是死了,都只是被人拿来做面子的花样子?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哪怕不能谋得生前名,起码也要在别人那伪装仁厚的脸上,重重划上几刀,使得他们面目狰狞。
他们想要的就是自己安安静静的死,又岂能如了他们的意?
“王爷,又何需和那火炉子置气?一入夜,天就亮了,在这山上温度更低些,你这身子本就不好,没了火炉子,又要疼得难以忍受了,这婢子再去弄个新的火炉子来,即使动作再麻利,也要一刻钟。”
沈皓泽看着离王的脸色阴沉,就知道刚才散场前那碗汤药又触了他的神经。
可是这样发脾气又能怎么办?一通发火之后还是要喝,传回京都,又惹人猜忌,反正怎么样都得喝,还不如痛痛快快喝了,让送回京都的信上少写上几个字。
在没有实力与之相抗衡的时候,沈皓泽和李离心中都明白,除了隐忍,示弱,他们不能用鸡蛋去碰石头。
沈皓泽朝着旁边唯唯诺诺,不知所措面色苍白的婢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出去候着。
跟在李离身边的这群贴身婢女,都是从京都各个宫里挑选了送来的,名义上说是天南地北,相隔甚远,不放心离王年幼,常年在外无人照顾,万一有个什么急事,这些个婢子都是在宫里当差当惯了的,能够应个急。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往离王府安排个眼线,既然皇帝对他有疑,那自己若是拿了什么证据,或是听到什么风声,也好朝着皇帝报信,虽说不一定想着要抢头功,但是也不能落到他人之后。
沈皓泽回想着,前些年离王尚且年幼,他跟着离王在王府游玩,府内的信鸽起起落落就和快要落雨时,群聚的麻雀一般,密密麻麻,可见那个时候,这些个下人和京都的那些人有多明目张胆。
这几年离王渐渐大了,在那府内表现出来的,又是阴晴不定的性子,曾在两个细子刚要放鸽送信时,就被离王派人抓了起来,随便安了个私通贼寇的罪名,就在王府被赐重刑致死,从那以后,府里各个方面的细子做事就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了,可是仍能看到,每日必有两只信鸽从王府起飞,两只信鸽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北方飞去,只是一只是前往太后那儿的,一只是飞向御书房的。
不解内情的旁人都说离王恃宠而骄,目无尊长,恣意妄为,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沈皓泽,又怎能不明白,他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掩人耳目。
换句话说,皇上就想让他成为世人眼里乖张的王爷,这样他既可以兄长的名义惯着他,护着他,而皇帝同时还拥有了为君者的正义权力,哪日找到了由头,那就可以幽禁他,或者把他送进宗人府,甚至可以积攒民怨,以天怒人怨之名,行大义处死他。
沈皓泽的心里,不由地想起,小小的李离,曾经在无人时,泪眼婆娑地问自己,是不是母后和皇兄不喜他?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讨他们喜欢,让他们把自己接回京都。
往事历历在目。
那时的沈皓泽什么也不懂,只能照着父母平时对他讲的,讲给李离听,大人总喜欢听话的孩子。
从那日起,爱闹小脾气的小离王,再也不胡闹了,每日按时听话喝汤药,认真听先生讲课……
他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听话,他的母后和皇兄就会接他回家。
可是渐渐地,李离长大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突然明白了,这普天之下都是皇家,而独独没有他自己的家,而他的母后和皇兄,这一生也不会喜欢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绝胜烟柳满皇都更新,第31章 李离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