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辛苦,前世也经历过不少,但是和后来的境遇相比,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将脑袋依偎在姐姐的怀里,很享受这样的温暖。
“我们小九,是累坏了吧?”
母亲宋氏满眼的宠溺。
“小九不累,阿娘要照顾阿爹,还要照顾我们,肯定是最累的!”
听着扶桑讲完,车里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阿娘不累,看着你们,阿娘就一点都不累了。”
宋氏的手,轻轻地在扶桑的脸上抚过。
扶桑知道,虽然母亲一路总说自己不累,可脸色的疲倦之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她不敢想象,母亲这样柔弱的女子,在父亲获刑后的那几个月,是如何东奔西跑,为父亲申冤的。
“夫人,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锦官城了。”
马车里的众人,听到车夫的话,都开始有些许的兴奋,扶桑也听出了赶马的车夫语气里透露的愉悦。
这些天都着急着赶路,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
当然表现得最开心的还是八哥孟应钟。
“阿娘,我们快到锦官城了!”
八哥孟应钟片刻之前,还是一副疲惫模样瘫倒在马车上。
听到车夫的话后,一屁股坐直了身体,拉开马车右边的帘子,朝着远处望着。
“八弟,快把帘子放下,小九的风寒刚好,别又让风吹坏了!”
说话间,三哥就把刚被掀开的帘子放了下来。
扶桑见八哥一双小手撑着耷拉着的脑袋,一脸烦闷的样子。
八哥和他同岁,正是爱玩闹的年纪,可总是被教育着,要让着妹妹。上一世,八哥已经照顾自己太多,现在她想让他开心一点。
扶桑扯了扯三哥孟玄英的衣袖,有些撒娇地说道:“三哥,我早就没事了,我也想看看外面!”
孟应钟听到扶桑的话,耷拉着的脑袋,瞬时就挺了起来,把自己的屁股往外挪了一些,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小九,你坐过来,这里看得真切一些。”
从前扶桑见过很多孩子,但是没有一人能和小时候的三哥可爱相比。
扶桑抓住他的手,就在她要站起来挪动身体的时候,三哥侧着身子把她直接抱在了八哥的旁边。
帘子这一次被三哥主动挂起,从前她不懂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里,透露着的却是家人对她的偏爱。
窗外的天地已和上车前大有不同,那些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已被马车甩在了身后,他们现在正朝着看不到边界的平地前进。
“阿娘,你有没有觉得咱家小九,这一场病,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三哥孟玄英的声音,在扶桑的背后响起。她感受到自己因紧张而后背有些发紧,难道三哥看出什么了?
“哪里变了?我怎么没有瞧出来呢?我觉得小九还如以前一般可爱!就是比以前懂事了,更会心疼人了!”
扶桑听到母亲宋氏的话里充满了宠溺,心底一阵暖意,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初的模样。
扶桑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那个,未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阿娘说的是,我也觉得小九还和以前一般可爱!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姐姐孟玄月扬起的声调,让扶桑心头一颤。
她本以为重生回来,可以先享受几日做回小孩的感觉,可是越靠近锦官城,往事就如梦魇一般,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他们一家人的命运该要如何改变?
孟家满门的悲剧,又该如何阻止?
而前世的种种,都源于父亲孟冬判的那起山贼案。
上一世,扶桑长大后曾找人调查过父亲的那起山贼案。
可在她调查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多年,查到的资料也不完全,她只能从不多的资料中,还原案子一个大概缘由。
梅山县山贼案,更为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举人勾结山贼获罪案。
梅山县一个姓宋的举人,被同县的另一个姓张的商人状告,与山贼勾结,干下不少杀人越货勾当。
此案没有物证,只有人证,而且人证又是张姓商人的同族人,可想而知,就连这人证也是经不起推敲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知为何,父亲在物证人证都不可取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判了宋举人死罪,宋举人死后没几日,一名青楼女子在县衙门口为宋举人喊冤,县衙也派人对其进行了劝解,但是此女子一直坚称宋举人是被人诬陷的,最后她撞死在县衙门口。
后来事情被其他举人告到了巡抚衙门,巡抚派人调查,又给出了另一个事情真相。
起因是张姓商人爱慕该青楼女子,而这名青楼女子爱慕宋举人,对张姓商人爱答不理,日积月累,因妒生恨。张姓商人便到县衙状告宋举人勾结山匪。
当地百姓被山贼滋扰数年,且不少重案命案都因山贼而起,所以朝廷早就明令禁止百姓与山贼勾结,若如勾结山贼,那定会处以重刑,极刑。
扶桑努力的回想,那些残缺不全的卷宗。
张姓商人交代,他花了两千两银子,买通了州府衙门和县府衙门的大人,所以案子判得很仓促,就更别提要什么证据了。
扶桑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件案子上肯定有大过错,但是要说是因为几百两银子,她却不信。
虽然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是父亲生在京城孟家,虽说是侧方庶子,但是他也有孟家人的风骨,也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品性,扶桑还是很了解的。
前世,姑姑曾经告诉扶桑和八哥,在姑姑嫁入六亲王府时,得了一个荫官的官位。
荫官干到头也就最多从四品,孟家为了让嫡系子孙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便把这不能推脱的皇恩让给了父亲。
也许是为了补偿父亲,孟家人给他列了很多江南重镇,富镇去做县官,父亲却选择了西南山坳坳里,最穷的,山贼最多的县。
前世,幼时不懂父亲那么好的学问,为何不去参加科举,而是躲在山里,后来懂了,父亲却不在了。
一个为了家族,可以放弃大好前程的父亲,一个为了子女读书,可以一天只吃一餐的父亲,怎么可能为了钱而去舍弃自己的良知,道德,而害人性命。
不仅扶桑不信,姑姑讲起时,八哥也不信父亲会因为银两而犯下如此大罪。
可是最后州府查得的所有证据,却又指向了父亲,这其中就只有一个可能,县衙里的人出了问题,这银两父亲没拿,那肯定就有人拿了……
她曾经派人找过父亲在梅山县时,县衙里的同僚。
除了一个叫季良的仵作之外,其他人再也没能找到。
扶桑记得他的名字,不单单是因为他和父亲的案子有关系,最重要的是,父亲被判入狱后,也只有这个季良曾陪同母亲宋氏为父亲喊冤。
想来这个季良也是个重情义,道义之人,扶桑不知道这一次还能否见到他。
她低着头,看着马车碾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弯曲的,但是连贯的车痕。
世间万事万物就如这道印记一样,不管怎么弯曲,波折,看似千头万绪,其实都有迹可循。
扶桑知道,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足够可靠的人,还要找到足够稳妥的办法。
“锦官城!锦官城!我看到锦官城的城门了!”
孟应钟的话打断了扶桑的沉思,她侧头看向他,他脸上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兴奋地伸着手指着马车前进的方向,也侧头看向扶桑。
扶桑看着自己的八哥,现在全家人中真正唯一的孩子,她想要保护好他的这一份童心。
她也学着兴奋地问道:“八哥,你可有想好,到了锦官城我们先去做什么吗?是先吃东西呢?还是先去各处逛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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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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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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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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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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