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一僵,伸出的手指收了起来,裴光霁转头,怔怔的望着宫匪,问:“不是让你用药抑制了吗?”
“当初用药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是长久之计,伟大的陛下,你不会认为她会失忆一辈子吧?”宫匪讥笑。
裴光霁浑身一震,眼中划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朕知道。她迟早是要想起来的。不过……”嘴角露出一丝哂笑,“这样也好。”
“你明白就好,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当不得真。”宫匪出言,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床上。“况且,她能这么快破除药的禁制,看来是有人帮她,亦或是她自己在偷偷的服用药物。”
裴光霁挥挥手,“你退下吧。”
宫匪望了眼,摇了摇头,行礼:“微臣告退。”
大殿里彻底安静下来,月亮爬上夜空,清冷的秋风吹的外面的叶子簌簌作响,就连那素来欢脱的夏虫,都识趣地不叫了。
“既然你想想起来,那朕就如你所愿……萱儿,如果我们终究要站在对立的两端,到那时,你还记得你曾刻骨铭心的爱过朕么?”一个帝王的语气,竟如这凄凉的夜。
秋夜,不过是因为人用心,所以下面便多了个心,成为了一个愁。
愁闷的夜晚,清冷的风,吹不走眉间的忧愁和心中的伤痛。
殿门被合上,佟凌萱睁开眼,望着那走远的身影,眼角终于落下一滴泪来。
“娘娘,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奴婢。”沁儿跪坐在床边。
佟凌萱呆呆的望着她,摇了摇头:“沁儿,你想多了。”
“那娘娘最近对奴婢怎么不冷不热的?”沁儿嘟唇问。
自从娘娘醒来后,她们之间仿似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即便娘娘是笑着,那笑也像戴上了面具,多了层虚假之意。
佟凌萱幽幽一叹:“沁儿,我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沁儿目光落在那黯然神伤的脸上,试探的问:“娘娘,您是不是在生陛下的气儿?”
佟凌萱未置可否,目光落在了帐顶上。
沁儿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原来娘娘不是生她的气,只是……太过伤心了。
对于那日山庄的情景,她也听宫匪说了。皇上对娘娘……
“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沁儿很没底气地说道。
佟凌萱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误会?呵!沁儿,你说出口的时候,都无法为他辩解吧。”
“娘娘……”沁儿咬着唇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佟凌萱勉力一笑,“沁儿,你下去吧。”
“……是。”沁儿才要退下,忽然听见窗户口传来一阵咕咕的鸟叫。
她转头望过去,“呀”了声,“又是那只该死的鸽子!它在我们这霁月殿徘徊了三天了,怎么赶都赶不走?”
沁儿看见落在地上的鸽子屎,脸都绿了。
佟凌萱神思一转,把拿着鸡毛掸子赶鸽子的沁儿喊住:“别伤它,你下去吧。”琇書蛧
沁儿愤愤的看了眼鸽子,只好“诺”了声,朝着鸽子威胁的扬了扬鸡毛掸子,才退了下去。
佟凌萱从床上爬起来,她朝窗户口慢慢的走过去,发现那鸽子并未怕生的飞走,而是歪着脑袋咕咕叫了几声,反而朝她飞过来,张着雪白的翅膀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令佟凌萱一脸惊奇。
她伸出手指,逗弄了下鸽子圆润的小脑袋,谁知它竟用杏红的喙蹭了蹭她的手指,那模样像极了寻求主人爱抚的小狗。
“你认识我?”佟凌萱一诧。
鸽子咕咕叫了几声,算作回应。
佟凌萱还在发愣,就见那鸽子忽然飞落在她的手腕上,张开了翅膀。
然后,佟凌萱发现那雪白的翅膀下,藏着一个又细又小的圆筒,应该是用极细的丝线绑在鸽子的翅膀上的。
佟凌萱伸手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才发现是纸条卷成的筒,她缓缓展开——
若想离开,用它联系。
落款处,东方寻。
指尖微微泛白,她虽不知东方寻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想到他能带着裴光元还有纳兰丽从上京城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足可见这个人的本事。
如果她想离开这座皇宫,在东方寻的帮助下,怕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离开,又能去哪呢?
她给了自己一次机会,站在上京城外,望着远处的城池,心中虽无比宽慰,但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与其麻烦别人,冒着被裴光霁发现的危险,不如就此老死在深宫,也好过被他追捕颠沛流离的一生。
沁儿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在主子掌心间跳来跳去的白鸽,满眼不可思议。
“娘娘,这鸽子怎么这么听你的话?看起来像是专门被训练过了一样?它是不是迷了路的信鸽啊?”沁儿满脸好奇的想要靠过去,谁知那只鸽子满是敌意的飞了起来,咕咕叫个不停。
佟凌萱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去找个鸟笼过来,我想养着它。”
“那好吧。省的它乱飞,鸟屎遍地都是。”沁儿很乐意地领了命。
佟凌萱撑开胳膊,白鸽很默契的落在了上面,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白,你家主人有心了,可是我终究是裴光霁的妃子,又岂能跟着他走?你先陪着我,如果实在走不下去,再离开也不迟……”
望着窗外的天空,蔚蓝如洗,秋高气爽的天气,万物凋零的季节,天渐渐的凉了。
沙漠,绿洲。
飞檐层叠,雕梁画栋。
殿堂里光线昏暗,这偌大的空间,却不见窗户开着,若是仔细一看,四周都是墙壁,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靠墙的中间,有一座精致的座椅,那做工精细的几乎可以看清上面的每条花纹,玉石雕琢,金银缀满。平铺在上面的软垫,绣工华美,料子上乘。
黑衣男人负手站在半尺高的石台下,抬目望着缓缓走过来的人。
“参见宫主。”
却不是黑衣男人说的,而是站在他后面的另一名黑衣手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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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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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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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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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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