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的丘娥红的地址是徐州一个家具城的商铺号,常辽晚上十一点多才在徐州站下火车,打车到家具城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已经是凌晨时分。
国庆节一早九点多钟,家具城刚开门常辽就进去了,这个时间对于家具城来说还很早,所以也没什么客人,各家店铺也就是陆陆续续刚开门,工作人员还在忙着打扫卫生、摆出宣传招贴之类的。
按照地址在家具城三楼找到了一家名为“格美窗帘布艺”的店,店门敞开着,里边挂着一排排的窗帘、布料,几乎从天花板垂到地面上,所以在门口也看不见人,也听不到什么声响,感觉有点阴暗。走进门去,门上装有电子感应器,就“叮咚”响了一声,随即就听到店里深处响起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只是被挂着的窗帘、布料遮住了视线,还是看不到人。
等了片刻,才看到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从侧边靠墙的一条通道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用方言说了一句什么,常辽也听不懂,就说道:“你好,我想找一位叫丘娥红的,她是在这里吗?”
“找丘老板啊,稍等。”姑娘笑着答应一声,就转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丘老板,有客人找你。”随即就听到里面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答应了一句“来了”,紧接着就响起了脚步声,不过声音听起来却有点怪,一轻一重,而且音色也不一样,不像是正常人的脚步声,倒像是残疾人杵着拐杖的声音。
过了片刻,就看到一个妇女从通道出来了,瘦瘦小小的身形,留了个齐耳短发,头发有些灰白,发黄的脸上皱纹不少,右臂果然杵着一支拐杖,右脚显然有残疾,只能脚尖落地。因为以前看过她很多照片,所以常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钟晴的母亲丘娥红,只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就五十出头,但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好几的样子了。
看到她这样,又想起从前钟晴开朗活波的样子,常辽瞬时又觉得心里有点酸,微微撇了撇嘴。丘娥红看到常辽也明显的愣了一下,本来挂在脸上的一个笑容都僵住了,似乎还有些激动,杵着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服务员也看出来有点异常了,也没吭声,店里霎时静悄悄的。琇書蛧
沉寂了片刻,常辽才先打破了沉默:“丘阿姨您好,我是……”
“常辽!”丘娥红打断了常辽。
对于她能认出自己,常辽倒并不觉得很诧异,钟晴和她说过自己,而且应该还给她看过自己的照片。
“并购之王!”丘娥红又看着常辽轻声说道。
这下有点出乎常辽的意料了,“并购之王”不同于“卢神”,并购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所以熟知这个称号的人主要集中在财经圈子里,赵晓的粉丝们更关注的是“常王”。而她一个早年跑船运货、如今开店卖窗帘的中年妇女居然知道,显然是平时没有少留心自己的消息,想到这里,常辽心里也忽然有点激动起来:“阿姨您……您关注着我?”
“唉……”丘娥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常辽略微琢磨了一下措辞,答道:“港务公司和公安局都登记有您的信息,您知道我是‘并购之王’,我有心找您,不会很难。”
丘娥红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进来说吧。”说着就转身往回走去。常辽跟在她身后,穿过几重挂着的窗帘、布料,来到店里深处,有个裁剪布料的工作台,一侧有缝纫机、柜台,另一侧有一张茶几。
丘娥红自己在茶几横头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随手指了指侧边的沙发:“坐吧。”
常辽一边坐下,就说道:“阿姨,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我和钟晴以前的事情您肯定也知道了,虽然说现在……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不过这几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所以今天来,第一件事就是想从您这儿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丘娥红迟疑了片刻,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外面说道:“小丽,今天上午咱们不营业了,你回去吧,把门关上,吃过中午饭再来,下午咱们再开门。”
那个服务员答应一声,进来收拾了一下东西,辞别出去,听到她关上门的声音,丘娥红才说道:“谢谢你牵挂她,她挺好的,当初她大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她……她那什么,早已经嫁人成家了,孩子……孩子都4岁了,你放心吧,她一切都挺好的。”
常辽略微沉默了一下,问道:“她现在是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奥罗拉市吗?”
“啊!”丘娥红明显大吃一惊,扶着椅子扶手撑了一下身体,要不是腿上有残疾的话,可能就站起来了,随即又跌坐回椅子里,呆呆的看着常辽。
常辽从她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下可以确定了,在广西接到的那个从美国打来的无声电话肯定是钟晴打的了,由此也就可以确定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虽然已经分手几年,身处地球两侧,她依然还在时刻关注着自己,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赵晓男友常辽险些被人纵火烧死”的消息,第一时间打了那个无声的电话。
想到这些,霎时常辽只觉得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楚,虽然人生走到了这一步,可她对自己的感情却似乎一点都没衰减,只是身不由己,反倒是自己……想着就觉的心里又悔又愧,鼻子一酸,险些涌出眼泪来,急忙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这种感觉。
坐在对面的丘娥红依然愣愣的看着常辽,似乎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常辽略微想了想,说道:“阿姨,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情想要向您了解一下,以前您和叔叔在运河上跑船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一个叫蔡双全的人吗?”
“啊!”丘娥红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蔡……蔡什么?”
“蔡双全,江南地产公司浙江分公司总经理。”
“不认识。”丘娥红摇摇头。
常辽撇了撇嘴,心底深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蔡双全和汪俊龙说因为和钟玉成夫妻相熟,所以要求汪俊龙照顾“运德兴”号那趟活,尽管此前自己已经猜到十有八九这是蔡双全在别人授意下故意安排的,但多少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他们真的就是熟人。现在彻底排除了这种巧合的可能性,那就完全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至于具体授意蔡双全的人,无论是萧明辉、张卫东或者罗萱如都不重要了,反正根肯定在萧明辉那儿。
常辽又说道:“阿姨,当初你们家的船‘运德兴’号,最后出事的那趟活,从头到尾具体是怎么回事您还记得吗?”
“你打听这个干嘛?”丘娥红再次愣了愣,随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盯着常辽的眼睛问道:“难道你知……知道是谁放……放的火?”她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显见虽然事情过去几年了,可她依然没有丝毫放下。
“可能知道,只是还拿不准,目前有些情况还是我的猜测,有些地方跟您印证一下或许就能知道了。”常辽说道:“所以您先跟我说说当年你们那趟活的情况吧,从头到尾详细说一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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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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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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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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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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