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几个小时,就真的是几个小时。
天还没亮,姜烟就被放出来了,错身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踉跄着被警官押送的那个女人,随后转身离开。
还真是挺像。
东方挑起了一线雪白,太阳还未升起,朝霞便淡淡染了天际。
姜烟抬眼看见了傅司眠的车,走上前,拉开车门往里面看了看,一张硕大的笑脸便送到了视线内。
“嗨,嫂子。几天不见,你连坐牢都这么美,怪不得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闻歌笑着道。
姜烟一默,坐在了傅司眠的旁边。
“哦对了!”闻歌从副驾驶座拿起一个购物袋,转手递到了后面来,“司眠交代买的,怕你冷着。”
他这话说得暧昧,三分真三分假,让姜烟忍不住挑眉看了傅司眠一眼。
或许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傅司眠闭着眼睛休息,精致的五官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倦意,没有反驳闻歌的话。
她想了想,露出了笑意:“谢谢。”也不客气,直接将衣服披上了,随后又扯了扯傅司眠的袖子,“傅司眠,我饿了。”
傅司眠终于睁开了眼。
她靠地近,最先享受了那双黑眸睁开瞬间的福利,清清凉凉的冷意,但是丝毫不减少美感。
闻歌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傅司眠的反应。
毕竟他和傅司眠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胆子直接说“我饿了”这三个字,通常都是可怜兮兮地抱着碗不撒手,再被对面飞来的眼刀强迫着放下。
“我真的饿了。”姜烟蹭了上去,“不信你摸……”
“闻歌。”傅司眠避开她的手,开口。
“啊?”
“找家早餐店。”
闻歌默默看了眼后视镜,看见笑眼眯眯的姜烟之后,忍不住升起了大拇指。
狠人。嫂子是个狠人。
陆家。
太阳升起的时候,助理才敢将消息递上去。
陆飞白听说苏妗妗自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笑容有些诡异:“自首?”
他捏着那女人的把柄,如果不是用点手段,她绝不可能自首。
这么说……傅司眠不仅找到了苏妗妗所在的地方,还成功让她认了罪?倒是小看他了。
“是的。”助理缩了缩脑袋。
室内安静了两秒。
“把我昨天穿的西装拿来。”陆飞白突然道。
助理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就照办了,好在住的是酒店,衣服都统一收着送去干洗店,所以很快就找了出来,送到陆飞白手上。
陆飞白摸索着衣领和袖口,将衣服裤子检查了一遍,皱了皱眉,最终才将视线落在了那条皮带中间。
定睛一看,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他挑开了,黑色的薄片立刻滚了出来,打了两个滚,躺在了白色被单上。
瞬间笑出声来。
“好,可真是好。”他捏着小小的定位器,透着光看了一眼,眉眼里写满了说不出的喜色。
助理听见笑声也懵了——爷疯了吗?这是被人坑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不敢问,也不敢看。
“小陆总,苏小姐那边怎么处理?”
陆飞白笑意一收,往床头靠去,抱着被子摸起了那个定位器,“随便。”
随便?
助理转身出了门。
……
闻歌开着车在巷子里拐着,绕了许久才在巷子口停了下来,贼眼兮兮地带着傅司眠和姜烟走到了一家冒着热气的早餐店前。
一个跛脚的婆婆在摊子前忙碌着,煤气小灶上放着一锅茶叶蛋,面汤的水正在滚沸,婆婆的手很稳,一边下面一边捞粉,同时还兼顾着调料,动作十分迅速干净。
“这家店,卤面是一绝。”闻歌狗腿地给姜烟擦了擦椅子,“坐呀。”
他有些忐忑。
这些天都没吃上这里的早饭,他早就想这一口了,但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傅司眠提这个啊!所以刚才姜烟一说到肚子饿,他就想到了这个摊子,料想只要嫂子一坐,傅司眠就算是嫌弃也不会当场发作吧?m.χIùmЬ.CǒM
只是这摊子小,又破败,嫂子是大家族里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不知道……
他正想着,姜烟就坐下了,随手扯着傅司眠也一起坐了。
“可以加料吗?”她问。
闻歌一愣,随即立刻笑开了:“可以可以!我推荐手撕鸡,这儿的手撕鸡过了油,油往鸡面上一泼,那脆得,心都酥了,嘶……”
饿了几天,姜烟听见这形容也难得动了心思,按照闻歌点的菜单也来了一份。
“还有茶叶蛋!”闻歌觑着傅司眠的眼色,又殷勤地介绍起来,“婆婆用的料都是上好的卤料和红茶,泡足了八小时,好吃!”
姜烟点头应下,转身去看傅司眠,“你呢?你吃什么?”
傅司眠的神色本来在两人逐渐欢快的交谈下渐渐冷却下来,瞬间又被姜烟格外温软的腔调给灭了火。
“和你一样。”他道。
闻歌松了口气。
行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对了,还有小酥饼!”闻歌忍不住又道,“婆婆这里的小酥饼……”
他话说到一半,察觉到了傅司眠的眼神正睨着他,骤然收声,哼起了歌,生硬地转开话题:“这才三月,怎么这么热,呵呵呵……难怪水城的樱花都开了,说到樱花,樱花饼也是美味得很啊……”
姜烟眼底闪过笑意,“樱花饼?”
闻歌不敢接话,顺势将话题往傅司眠的方向推,“司眠知道,他常买。”
“你爱吃樱花饼?”这回她是真的惊讶了。
粉粉嫩嫩的东西,听起来就和傅司眠很不搭。
“不爱。”傅司眠答。
不爱,可是又常买……那就是有人爱了。
姜烟明了,想到了自己在牢里见到那张刀疤脸,舌尖蓦地抵上白牙,舔舔嘴唇笑了起来——陆家那位小公主,这笔账她记着呢,迟早也是要算算的。
闻歌就坐在姜烟对面,被这个笑容吓得不轻,顿时拎着碗筷往旁边挪了挪,吞咽口水。
“面来了。”傅司眠突然道。
桌上的两人齐齐转头,彻底将刚才的话题给抛到了脑后。
刚吃了两口,傅司眠的手机响了响。
他看上一眼,淡淡道:“苏妗妗自杀了。”
姜烟和闻歌的动作都停了停,随后十分有默契地继续吃面,就像从没听过这个消息一般。
意料之中的事,也不必惊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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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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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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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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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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