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县。
姨妈痛来势汹汹,裴仪接连几天都请假没去书院。
霍渊每日都杵着两根拐棍儿来给裴仪补课。
每每他觉得裴仪有点真才实学的时候,他都免不了受几分调戏,以至于那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丁半点的欣赏之情瞬间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这一日,裴仪总算觉得身体爽利了。
她推开窗户,往抄手游廊望了望。
往常这个时间,霍渊早已经来了,可今日怎么迟迟未到呢?
正想到这里,她就看到杜衡风风火火地朝这边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紧跟在杜衡后面的是杵着两根拐棍的霍渊,后者走得很急,但因为行动不便,反而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很快,杜衡就走进了屋来。
裴仪从窗前望向屋内,就见杜衡得意地舞着一张纸。
“三爷,你快瞧瞧!”杜衡把纸塞到她手里,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小斗鸡,眉飞色舞地道,“济安嘴上说着这些天没和苏洛芸见面,可他私底下还和苏洛芸保持着书信往来。”
裴仪展开信纸草草浏览了一遍,嘴角不由得噙上了一抹讥笑。
霍渊腿脚不便,赶进屋来的时候发现裴仪已经把信看完了。
想起裴仪这几日来对他的种种轻薄举动,霍渊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上了天灵盖。
他生怕裴仪趁此机会对他行不轨之事,满脸紧张地澄清道:“都是苏姑娘主动送信于我,我并没有回给她。”
说出这话的时候,霍渊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别扭。
他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自己私会外室却被正宫娘娘逮到了的窘迫感。
“哼!”
裴仪冷笑着哼了一声,讥讽地念着信上的内容:“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霍渊脸上臊得慌,上前一步就要把信抢回来,红着脸道:“别念了!”
裴仪揶揄道:“苏姑娘如今对你可是倾心以付,心如磐石无转移呢。你却连一封信都不回给人家,可真是郎心如铁。”
霍渊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虽然他很讨厌在别人逼迫下放弃一件事情,可如今日日被裴仪盯着,旁边还有个面首在那儿上眼药,他要是再不放弃和苏洛芸往来,这日子只怕是没法过了。xiumb.com
霍渊又窘又气,涨红着一张俊脸羞恼地道:“好吧,你赢了!”
裴仪不解其意,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我赢了?”
霍渊脸红到了脖子根,没好气地道:“从今日起,我再不和苏洛芸往来了!这些书信我一封都不会收了!”
裴仪很是惊讶,极不信任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霍渊通红着一张脸道。
他真是怕了这个裴断袖了。
这几日,他只是规规矩矩讲个课,裴断袖都要趁机摸摸他的小手各种揩油。
若是他继续和苏洛芸往来,裴断袖岂不会拿这个当幌子对他更为过分呀?
那自己只怕是……贞操难保了!
霍渊想到此处,一张俊脸就更红了,几乎红到快要滴血。
裴仪瞅着这一个红得像只小龙虾的男人,实在是难以相信对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苏洛芸。
不只是她不信,杜衡也不信。
“你就骗我们家三爷吧!”杜衡冷笑道,“你这些日子背着三爷和苏洛芸往来得还少了吗?你的这些保证就跟放屁一样,听过就过了。”
霍渊又羞又气,脸颊红到了极致,身上都开始发烫了。
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与愤怒,梗着脖子怼道:“杜郎君说话怎能如此粗鄙?我所言句句属实,信不信由你。”
杜衡冷哼一声,直接转向了裴仪:“三爷,照我说这济安郎君就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明知道你和那苏姑娘不对付,他还日日和人家眉来眼去。”
“像这种白眼狼,你还把他留在府中干什么呀?”
“知道的人会说一句三爷你宅心仁厚,不知道的人还说三爷你……”
杜衡说到此处戛然而止,一副替自家三爷十分不值的小模样。
裴仪忍俊不禁,笑问道:“别人会说我怎样?”
杜衡抿了抿唇,很是不满地低声道:“别人会说三爷你倒贴都没人要。”
“像你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呀?需得着这般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人吗?”
杜衡越说越气。
来之前,他就知道三爷跪舔过谢子豪。
原以为三爷已经汲取了经验教训,可没曾想三爷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转头又来跪舔这个济安。
明明济安一点都不安分老实,频频与那苏姑娘私相授受。
可三爷就是忍了下来,非但没惩罚那个济安,还各种照顾着对方。
杜衡恨铁不成钢地道:“三爷还留着济安干嘛?”
济安简直就是谢子豪的升级版!
这话杜衡可不敢说,但他可以换个方式点出来。
“济安住着三爷的房子,吃着三爷的粮食,穿着三爷供给的衣服,用着三爷给的钱,竟然还有脸和别的女人勾勾扯扯!”
“这种人配留在咱们府上吗?!”
七杀在一旁默默听着,很是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三爷过于倒贴济安了,而且这济安来路不明,真的不适合留在府上。
霍渊如今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脸都已经红到冒烟发烫了。
他原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可经杜衡这么一说,他瞬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群争风吃醋的面首真是惹不起!
无论多正常的事儿经他们嘴巴一说,那就完全变了味儿。
当然,更让他坐卧难安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他原本就怀疑裴仪对他有意思。
可听杜衡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裴仪实在是对他过于宽容了,这分明是对他十分有意思呀。
老天爷呀。
他待在这裴府还安全吗?
虽说皇图霸业很是重要,但是以牺牲自己的色相为筹码,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反正如今这些面首都逼着他离开,他要不要就顺势而为呀?
裴仪哭笑不得地看着屋内的一众男人。
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她看这两个男人也是一台戏(她家小暗卫从来不参与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儿,就不用算在里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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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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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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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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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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