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人情事故,我也早已领略。
而今,风吹断香,香头向我,这的的确确就是师父的意思。
壮汉老八也表现得十分果断,我自然不可能矫情。
我连忙走了过去,将老八扶了起来,朝他拱了拱手。
“嗯?”
才刚把老八扶起,却见他双眉陡然一皱,眼中迸出凶光。
这一刹那,我吓了一跳。
老八的眼中好像冲出了两把刀,极其凶悍!
但庆幸的是,他皱起眉头之后,是偏着头,朝着我的身后看了过去。
又有人来了?
我立刻转身,却吓了一跳!
门口的,不是人。
而是一只通体发白,双眼腥红的老鼠!
只是这只老鼠,看起来异常凄惨。
它雪白的发毛上,这里黑一块,那里焦一块。
似是被火烧了,又像是被雷击了。
有些地方还敞着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整体不大,但深可见骨,无比狰狞,还淌着鲜血。
从皮肉外翻的程度来看,似是被利爪所抓。琇書網
而就在我转身看向那老鼠的时候,却见那老鼠做出了一件另我极其惊异的事。
只见它艰难地爬到了门槛处,而后立身而起,后爪站立,前爪捧在一起。
它竟然在向我作揖?
“吱吱!吱吱!”
一边作揖,它的嘴里还发出着吱吱地虚弱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听懂了。
它似乎也和老八一样,在叫着我‘少爷’。
作完揖,叫声落。
白毛老鼠又抬脚朝着屋内爬来。
然而这一刹那,老八突然一吼,声若雷震。
“站住!你是个什么东西?鼎爷的事也是你能掺合的?”
“给我滚!”
老八的煞气本就足。
这声大喝既来得突然,又中气十足。
我的脑子被喝声震得隆隆直响。
再看那老鼠,又直立而起,摇头晃脑,既好似醉酒,又好似头晕脑胀。
我揉了揉脑袋,连忙转头向老八说道:“叔,师父说过,在他天命降临之前,任何来的人或物,都不能拦!”
我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所以暂且称他为一声叔。
可谁知,他听到我的话后,连忙向我摆了摆手,“折寿了!少爷,你叫我一声老八就可以。”
旋即,他又瞪向了门口的老鼠,摇头道,“鼎爷是让少爷您不阻拦,但没说过我不能阻拦吧?”
“而且鼎爷之事,非同小可!天官降劫,神棺出巡,九龙压尸,十鬼阻道。这阴阳黄泉鬼门一行,既险又凶。”
“它想要为鼎爷殓葬护棺,陪九爷走完黄泉路,还不够格!”
“况且,这也是为了它好!”
“呵!”
然而,老八的话才刚落下,一道懒洋洋地笑声,突然从门外传了出来。
这笑声,似有一股魔力。
在听到之后,让我脑中因为老八的重喝而产生的不适感,陡然消失。
那还晕头转向的老鼠,也在同时落了地,趴在门口。
我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一件布满了补丁,披头散发,杵着拐杖的老人,缓缓走来。
只是,他的头顶却挽着一个道髻!
这是个道人!
在意识到他的身份之后,我不敢大意。
既然他是个道人,那他身上穿着的,理应是百衲衣!
百衲衣,绝对算得上是佛道两家最高规格的法医。
那上头一块块补丁,都是受到过道人帮助的人的捐赠。
每一块布,都含有对道人的感激的念力。
这位老道人,一定是个慈悲渡世的在世真人。
面对这种人,我实在是不敢怠慢,连忙抬脚向他迎去。
可就在我准备往前时,老八突然抬手,覆在了我的肩膀,阻止了我的动作。
“少爷,他还用不着你亲自相迎。”
与此同时,那老道更是朝着我伸出了手,微微摆了摆。
意思十分明显,也是阻止我相迎。
我愣了!
以他的身份,竟然还当不得我的相迎之礼?
就在我发愣之际,那老道人双手掐着子午道诀,恭恭敬敬地向我弯腰行礼。
“老道天衡子,见过殿主!”
“殿主?”
我再度一愣,奇怪地看着老道。
老八叫我少爷,我还能理解。
可这‘殿主’二字,是从何说起啊?
就在我奇怪之际,老八却轻哼了一声。
他似乎和天衡子有些不对付,不悦地道:“你来做什么?不怕折了你的福?”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助鼎爷入鬼门,是祸还是福,谁说得准呢?”
说着话,天衡子走到了门口,和那白毛老鼠并排而立。
白毛老鼠又立起身子,朝着天衡子吱吱叫了两声,又作作揖状。
天衡子也向它掐着子午决,行礼作揖。
旋即,他抬头朝着老八看了过来。
“有道是,南方佛,北方仙,胡黄不过山海关。”
“这堂堂东北吴家的本命上仙,锦毛玉鼠天机子,不远万里而来。宁受三灾九难,雷风火冰刀刃之劫,也赶过来受鼎爷一程。你连门都不让人入,不合适吧?”
说着话,玉衡子蹲了下去,朝着那白毛老鼠伸出了手。
那老鼠犹豫了一番,最终爬到了玉衡子的手上。
而我,则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
那老鼠,竟然是出自北方出马的家仙?
而且还是本命家仙?
那它活的岁数有多大了?五百年?一千年?
这样的人物,也过来为我师父殓葬?送我师父最后一程?
“至于有没有资格,那也是鼎爷说了算。”
“香已摆好,命数即成。鼎爷没说话,殿主也没拦着,你个老黑猫却拦着,算个什么事儿?”
说罢,玉衡子托着老鼠,又向我作了一下揖,旋即带着老鼠一同进了屋。
直走到了我师父床旁香案前,玉衡子跪了下去。
白毛老鼠则玉衡子手中爬下,与玉衡子并排而立,后爪撑地,立身而起。
“鼎爷,小老弟我也来送你一程了。若不嫌弃,还望点头。”
那老鼠也跟着吱吱吱地叫了一声。
旋即,道人磕头,老鼠作揖。
画面既诡异,又和谐。
“嘭!”
两三秒后,又是一声轻微炸响。
剩余十九支香中的一支,应声而裂。
半截清香跃起,掉落地面。
燃起的香头火星一炸,快速熄灭。
那半截香,却是落到了白毛老鼠身前。
登时,我看到老八和天衡子都微微一怔。
一时间,白毛老鼠吱吱直叫,朝着师父不断作揖。
天衡子则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没想到,不够格的竟是老道我啊!”
他站起身子,朝着师父和我分别作了一个揖。
旋即没有丝毫停留,出了门,笑了一声,飘然离去。
而那白毛老鼠,则在这时窜到了我的身边,立起身来,冲着我吱吱直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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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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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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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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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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