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听说我的职业后,都会误以为我的工作和入殓师差不多。
但其实,这两者有着天差地别。
入殓师的工作,是为死者化妆,着装。
他们负责的,是让死者体面的走完阳世间的最后一段路。
而殓葬师,则是负责让死者殓入棺材,葬进陵墓。
而我们的职责,是让死者走上该走的路。
熟话说,人死入土,进而尘归尘,土归土。
但是,就如世间有许多人不愿死亡、抗拒死亡一样。
也有许多死者不愿入土,抗拒入棺。
而这些年,我所遇到的拒抗入棺的死者,方式也全都千奇百怪。
有死后尸身重愈千钧的,有已入棺却又诈尸而起的,也有守尸夜里尸传哭声,引黑猫相聚,最终尸变的……!
然而这些,都尚且只能称之为奇怪罢了!
我这辈子遇到的最恐怖的,还是我师父死时所发生的——九龙压残尸,十鬼阻阴路!m.χIùmЬ.CǒM
那件事,也引领了我正式走上殓葬师之路。
事情,还要从我师父八十岁那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说起。
众所周知,七月半,鬼门开。
群鬼入世,生人回避。
恰好,我就是七月十五生的人。
而且还是七月十五凌晨子时出生。
据我师父说,我的母亲是他在乱葬岗遇到的一具没有入土的怀孕女尸。
和死人打交道的,都阴气重,福德浅,都讲究要积阴德。
于是,我师父打着积阴德的打算,想将我母亲殓葬入土。
至于我,师父认为我当时已经死定了。
可就在他将我母亲抱入新挖的坟坑,刚准备覆土之际,日子正好由七月十四转入七月十五。
子时过半,鬼节来临。
而我,也在这鬼门大开之际,撑起了我母亲的肚土,让师父发现我还活着。
最后还是师父他检了根锋利的树枝,划开了我母亲的肚皮,才让我出生了。
而师父,也给我取名——肖魏魃!
鬼是刚死之人,而婴是刚转生之鬼。
据师父说,他将我从娘胎里接出来时,我没哭,而是在笑。
一会儿笑得狂,一会儿又笑得狠,一会儿又笑得厉。
他认为,这是初生的我,引吸了从鬼门关内出来的鬼怪。
并且那些鬼怪试图占据我的身体。
情急之下,他替我取了这个名字。
肖是随他姓,而魏与魃都带着‘鬼’字。
其目的,就是要让鬼也误认为我是个鬼。
总之,我活了下来,并平平安安长到了这么大。
可是,我身边的人却没有这么好运。
别看我是农历七月十五凌晨12点,鬼门大开之际出生。
但我的八字,其实是不错的。
是辛未年丙申月丙寅年戊子时!
五行齐不缺,且中正平和。
从八字上来看,应该利官近贵,多勤而多有获。命有一妻,贤良温德,周全一生。
但事实却是,我身边的人总是多灾多难。
尤其是我师父。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他总是多病,唯有在中元节那天会好一些。
但恰恰是师父八十岁那一年,截然不同。
从那年年初开始,师父表现出了一个八十岁老人家不该有的强健身姿。
并且在短短的半年内,四处奔走,殓葬了十名不愿入棺的死者。
要知道,我们这一行,一年里都不一定能处理十宗拒葬者。
而那,也让我误以为师父的疾运走完了。
直到中元节那一天。
我记得很清楚,那也是子时刚过。
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吵醒。
我所在的地方,是个很小的村子。
住的房子也不大,只一间卧室。
我从小就和师父同屋分床而睡。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到师父坐在他的床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前。
那时候,我的意识才刚刚恢复了少许。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师父说了一句:“天规法度,幽冥刑责,众生难违。一切全看天意,你我就此约定!”
我从小跟师父学习殓葬,怪事也见过不少。
自然知道,师父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表现。
惊讶也罢,惶恐也好。
总之师父说的话,让我瞬间被激得彻底惊醒了。
我下意识下床,想走到师父身边。
却不料,师父却也正好转头看向了我,朝着招了招手。
我当即跑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问师父到底怎么了,他便先开口了。
“肖儿,师父的天命要来了!”
天命,就是我们这一行所指的大限之日。
我们认为,人的死亡就是天命,没有人可以长生久视,逆天而行。
已逆天的,算不得人!
师父的话,让我心脏一激。
这太突然了。
然而,师父却朝我摆了摆手,“不必担过,天命所归,这是我们的大幸。”
“但是为师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你一定要听好、办妥。”
来不及让我伤心,师父便嘱托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在我床边立二十柱香,香灭即续。如果香自中途断掉,便可不续。”
“直到我天命来到之时,不管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到来,都不必阻挡。”
“我归天之后,不办丧,不办席,只停尸。再有什么人或东西来,一律拒之门外。”
“死前来的人或物,便是我棺起入葬时的抬棺人!”
“师父!”
听着师父嘱托着身后事,我难免有些伤心,喊了他一声。
师父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又接着道。
“第二件事,村外往南十里,就是你出生的乱葬岗。我剖开你生母的肚子时所用的树枝,和你生母一起埋葬了。挖出来,和我的尸身一起放入棺中!”
从我懂事开始,师父每年都带我去祭拜我的生母。
母亲葬在哪,我自然很清楚。
只是,当年剖开我母亲的树权?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腐烂了吧?
还没等我问,师父继续开口。
“我的尸体按时辰算,停三十六时辰。时辰到后的半个时辰内,不管想什么办法,即便是把剁成碎肉,也务必让我入棺。”
“起棺之后,依旧往南!直到为我抬棺者再无力气了,便就地掩埋。”
“坟要深一丈三,若挖坟时有参、枹、黄精或有蛇、狐、黄、鼠等物,便将我尸身取出,抛于棺外,空棺下葬!而我的尸体,也无需理会!”
“啊!”
一听这话,我悚然一惊。
人死之后入棺,棺起入土,是我们殓葬尸的天职。
可师父现在却让我将他的尸体抛在棺外,空棺下葬。最后还要让他的曝尸荒野。
这彻底违背了我们的职责啊。
也许是看到了我脸色不怎么好看,师父抬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拍。
“别担心!师父死后会有九龙压尸,十鬼阻路。但我有众仙相持,福德无量。若在入葬地时,再遇精仙。精仙定会看在我礼遇有加的份上,保你一世太平!”
“师父!”
我没想到师父这么做竟然是为了我,一时间心中生出不忍。
然而,师父却又向我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最后一事,我死之后你便继承我衣钵,可入世行走。”
“但切忌,这世上有四种人,你绝不可为其殓葬!”
“其一,曾受天雷击之者!”
“其二,死后无一人哭丧者!”
“其三,生前有大功德者!”
“其四,世上所有姓林的人!”
最后一个字说完,师父猛然闭上了双眼,直直地挺在了床上。
“师父!”
我连连惊呼。
但回应我的只有师父那微弱至极的呼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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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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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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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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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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