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猛地闭上眼睛,轻颤的嗓音里夹着一丝哭腔,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混蛋,渣男,登徒子,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我觉得不会放过你!”
骂了一会儿,意料中的吻却没有落下。
安子篱察觉到不对劲安静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刚想睁开,就被一条温热湿漉的手帕盖住,陈卿阎捏着手帕一点点替她把脸上的妆容抹掉,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方才那个轻佻的他判若两人。
身上那股痞气收的一干二净。
边擦还不忘教训她:“没有半点自保能力也敢进戏班胡闹,你应该庆幸今日遇到的是本官,对你这干瘪的身材没兴趣,否则换一个人在这里,明早你恐怕就要哭着出去了。”
戏子,戏子。
戏班子里的戏子都是贱籍,但凡有些身份背景的,看戏途中瞧上哪个都可直接带走,随意处置,至于戏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也不受律法保护。
她孤身一人上台唱戏,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安子篱怔怔的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人其实是在吓唬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恼怒:“陈大人,吓唬我很好玩吗?”
“你这人天生反骨,不吓一下怎么能让你长记性?”陈卿阎睨她一眼,理直气壮。
那这么说她还要谢他不成?
强词夺理!
陈卿阎擦掉她脸上的彩妆,露出她原本的容貌,顿时觉得顺眼多了,沉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丢掉手帕推开她,重新坐回软塌,目光含着审视打量她。
安子篱被他看的不自在,蹙眉:“你看什么?!”xǐυmь.℃òm
“堂堂安信候嫡女,金枝玉叶,不惜扮演戏子当街投怀送抱,目的是什么?”
陈卿阎语气里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你心悦六皇子,想嫁给他?”
安子篱眉心一跳,立刻警惕起来,戒备的盯着他:“关你什么事?”
这男人连她在后宅用的那些小手段都不能容忍,碰着就逮着她教训,现在她做的往小了说是挑拨谋害皇子,往大了说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他若知道还了得?
陈卿阎闻言神色冷了几分:“如果本官没有记错,就在前不久你还对本官自荐枕席来着,没想到安小姐的心是属墙头草的,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你特么才墙头草!
安子篱气的脸颊绯红,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咬牙切齿:“那陈大人不是拒绝我了吗?”
他自己不乐意娶,还不许她“喜欢”别人了?
“幸好本官机智婉拒,否则将来成婚,不知要戴多少顶绿帽子才行。”
“陈卿阎!”安子篱忍无可忍,深深吸了口气:“您能积点口德吗?反正我嫁谁都不会嫁给您,您就别杞人忧天操这闲心了成吗?”
这人今天是吃火药了吧?嘴这么毒!
陈卿阎眉眼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嫁谁自然与本官无关,但若一位官家小姐跑去做戏子,伤风败俗败坏风气,本官就不得不管了。”
“你什么意思?”安子篱眼眸微眯。
“没什么意思,按照律法请安小姐去府衙走一趟?”
“......”贱人!
去府衙走一趟无所谓,可她扮戏子的事岂不是要传的沸沸扬扬?
届时不仅她的名声毁了,进行到一半的计划也会夭折,而萧景明和萧汶察觉到她的意图有了防备,最后说不准侯府还会落得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安子篱此刻非常想撕了对面男人那张俊美的脸。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忍气哄道:“陈大人,您冷静点,就这么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凭我们的关系何必闹的这么绝情呢?”
“我们什么关系?”陈卿阎眉梢一挑,染上几分兴味。
安子篱堆笑道:“您看,您外出遇险时我曾救过您一命,宫里的时候您对我百般维护,为我挡下许多危险,共渡难关,真要算起来怎么也是患难与共的关系了吧,这样的关系您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跟我斤斤计较吗?”
“您就当今天没见着我,不就行了?”
“本官素来公正严明,律法面前不讲情面,你不知道?”陈卿阎不为所动。
安子篱水袖下指尖紧攥,在手心留下一道道红印,眼底怒火翻卷。
妈的,这男人怎么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盈盈水眸,含着无限委屈,抬步走过去拉住他的衣摆轻晃:“陈大人,子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
陈卿阎:“......”这嗓子掐的跟带了勾子似的,让他脊椎都被麻了一下。
他差点破功,板着脸维持着表面的威严,不着痕迹往里挪动了下躲开,垂眸:“安小姐这是在对本官用美人计吗?”
安子篱看着对方冷静如斯,表情冷的跟和尚似的,没有半分动容。
咬牙狠了狠心,猛地凑上去倒在对方怀里,小拳拳撒娇的锤在他的胸口,嗲着嗓音道:“那您答不答应~”
豁出去了!
反正刚才那种情况这男人都没对她产生想法,想必这会儿也不会动她,使劲作就对了!
磨到对方受不了,自然就答应了。
陈卿阎心口砰地一跳,条件反射一把将安子篱掀了出去,几乎狼狈的下榻,走到窗边挡住自己不雅的地方,耳尖红的滴血。
冷风兜头灌下,陈卿阎咬牙切齿:“安子篱,你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就那么大咧咧的往男人怀里扑,这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吗?!
不知羞耻!
身后没有声音,陈卿阎无意识偏了偏头,就看到往这边走的安子篱,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厉喝道:“你给本官站住,不许靠过来!”
语气急促,气急败坏,像只炸毛的猫。
安子篱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显,停下脚步一脸无辜的歪了歪脑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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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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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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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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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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